第一五三章 爐鐵奇技嚙桑沸(三)(第2/2頁)

在沛縣,至少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後日開始的事,算不上一場戰爭,但也必須講清楚其中的利害。

第一期征召的勞作極為重要,如果這三個月不能做好,後面的事只會越發難。

修路、挖礦、建爐、夯基、準備陶泥等等這些,都需要在三個月之內完成,任務極為艱巨。

三個月也是依靠熱情所能保持的一個巔峰時間,超過了這個期限,就有些過於漫長,一些不滿情緒就會滋生。

好在適是真的見過鐵制農具,也知道一些鐵制農具大規模使用後的歷史,因而他可以用所見到的一切,說出圍坐在他身邊的這些人最喜歡聽的話。

一個人能否宣傳,不在於懂得多少道理,而在於能否知道那些宣傳的對象想聽什麽樣的話。如果拿著天志兼愛大義之類的話說給此時的農夫聽,效果會大打折扣。

適又不是空畫大餅,他是真正知道;就算這是畫大餅,實現的時間也沒有太過漫長。

因而適剛剛講到那些鐵器普及後的美景時,火堆旁已經聚集了百余人,使勁地向前擠著,想要聽適繼續講下去。

適知道農夫想要什麽,知道他們害怕什麽,知道他們期待什麽,也知道他們的耐心與激情可以持續多久。

因而,他所描繪的藍圖中,沒有百年以上的故事,也沒有十年之後的夢想,而最多都是三年五年為期限的、明確的東西。

篝火旁的人越來越多,可四周卻越來越安靜,只有適的話音和篝火的聲響,有些出奇地詭異。

當他說到三年之內要讓沛縣每家都有一兩件鐵農具的時候,篝火旁爆發出一陣直沖天際的叫好聲。

蒲高聲喊著,心裏明白以自己家中的情況,只要鐵器出現,不到一年自己家中就能買上一些。

想到這,再想著適說的農具,不由想了許多極為美好的事。

比如葦之前和他說過的除草用的鋤頭,那最好是用鐵的,輕便不說,也足夠鋒利。

只要有力氣,可以讓十幾墨畝的豆苗中沒有一根雜草。墨者又講過雜草會和豆苗爭水爭肥爭陽光,若是沒有一根雜草,只怕又要多產不少糧食,說不準以後真的可以用豆餅來喂牛馬。

又比如之前聽到的開墾土地用的鐵鋤,其實和如今使用的石鋤差不多,可是要薄要鋒利也要更輕便,不用擔心碰到石頭上會碎掉,也不用擔心鋤一陣後手臂就沒了力氣。

若是有了鐵鋤,那邊荒澤間自己看中的那片荒地,就能開墾出來。不怕沒有力氣,就怕力氣使出去後收獲卻不屬於自己。

鐵鋤一日一人可以開墾一墨畝的土地,荒地到處都是,忙上三五年,家裏的土地就要翻翻。償還了牛馬錢,從伍中分出,自己買了牛馬,日子只會越來越好。

就算不從伍中分出,鐵犁鏵也需要有牛馬拉動才能開墾荒地。到時候和伍中的人商量一下,大不了一起開墾,這樣修建一些小的田埂堤壩也更容易,開墾的也更多。

想到這些,蒲便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氣。

這可都是為自己在忙活啊。為了更多的土地、為了更好的生活,這是很簡單的理由,也是符合墨者以利聚人的理由,更是足以讓農夫獻出許多的理由。

至於說貴族之間的戰爭,農夫真的沒有興趣。他們要麽是逃亡農奴、要麽就算被征召參加了戰爭也毫無收獲,反倒要荒蕪了自己的田地,可是定租卻不能免除,餓死的還是自己。

此時此刻,如蒲這樣樸實樸素的農夫,經過墨者的這將近兩年的宣傳之後,所能接受的唯一打仗的道理,就是守護他們的公意,守護他們的生活。

而開礦,還不如打仗嚴重,但關乎切身的利益更重。

蒲以為,自己可以為那些想到的夢想堅持一輩子,哪怕五年時間只要能夠弄出來鐵,自己也一定能堅持下去。

但,適認為,如今描繪的這些美好,只能支撐三個月到半年的時間。

那些此時認為可以堅持五年十年的人,可能有,但卻不多,所以需要更多的、不同的激勵手段,而不僅僅是未來的美好生活這一種。

PS:

以前說過的,沒有代差的技術問題一筆帶過……基本技術革新都是側面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