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章 葵花初綻金烏棲(三)(第2/3頁)

不過三天,全都“夢遊神境”了,墨者便送來了幾口木匣,幫著裝了進去,還收了不少的錢。

等到略微發臭的時候,墨者又派人來說這也正常。

世人豈能輕易與鬼神交遊?鬼神餐風飲露、世人卻食五谷,這些臭味是排除體內汙垢,用不多久便可純凈如嬰……

這些古怪的“修煉”理論放在此時,便是無上大道,這些巫祝哪裏聽過?頓覺高大,又一想頗有道理竟是難以反駁。

於是七人一組,穿著紅衣,圍著這些木匣唱跳,只為等到金烏棲時,那墨覡再用巫術將這些人召回,從此之後便也能有“不懼油炸、彈指成火”的本事。

可如今再一聽那醉酒墨者的話,這些墨者分明是要將他們殺的一個不留。

上次不動手,怕是擔心民心不服,這一次民心已聚,再無憂慮!

幾個巫祝急忙起開一口木匣,令人作嘔的屍臭撲面而來,裏面的人早已腐爛,哪裏有一絲仙風道骨的模樣?

領頭的巫祝一屁股坐在地上,旁的巫祝則跪地幹嘔,女巫男覡哭成一團,不知該如何辦。

“和那些墨者死鬥吧!都已經這樣了,一旦民眾齊聚,他們當眾說明,民意洶洶,我們哪裏還能活下來?這些墨者說要殺我們,那便是要真殺的!上次殺人殺得滿面笑容,我們還要感謝,這一次恐怕殺的更狠!”

“對!就算那個最年輕的墨者,殺人的時候也從不手軟。他給老師喂毒的時候,仍舊笑呵呵的!這樣的人不可能放過我們的!”

領頭的巫祝大怒道:“鬥!我們如今如何鬥得過?如今那墨者酒後失言,給了我們一些死中求活的機會。”

“斂財分錢事,那些大族、屬吏、族老都有參與,如今他們不想站出來怎麽行?墨者要對付我們,我們就要把他們拉下來,他們還以為墨者只是對付我們?做夢!”

他是親身經歷過且被騙的人,所以對墨者再無一絲的信任,也覺得這些墨者行為古怪,絕不會只對自己這些人動手。

“去幾個人!把這件事和那些人說一說,讓他們也想辦法。如果他們真的不願意和墨者作對,我們只有逃走了!”

屬下和信徒哭道:“逃到哪裏去呢?我們在這裏有田產、有奴仆、受人尊重,家業全在這裏。我們逃走了,又靠什麽生活呢?”

領頭的大怒道:“不逃,那些人又不出面,就只有死了!你們也想躺在裏面嗎?墨者的兇狠你們已經見過,只不過之前沒人相信他們會殺人,可他們一殺就是三十余人,可曾手軟?”

連聲怒罵幾句,派人跑向了那些和他們合作的大族、屬吏、鄉老的家中,詢問對策。

他們跑出後,一些混跡於街頭的手工業者或是墨者,立刻尾隨,將他們聯系的各家記住。

這些人的足跡,如同一條條的絲線,編織成一面平日看不清楚的蜘蛛網,引出了沛邑那些平日看不仔細的情況。

很快,這些巫祝出入的庭院內又走出了另外的人,逐漸匯聚到一起,開始商討起了對策。

這些在祭祀活動中一同斂財的人,對於墨者的行為頗為不解。

他們原本多是一些小國的公族,國滅之後便帶著族人遷徙至此。隨著氏族逐漸解體,他們也利用之前氏族社會的殘余,為自己掠奪了眾多的私田。

他們或是被承認或是分封的小貴族,或是當地某個族群的家族首領,對於這片土地愛得深沉也攥的深沉。

在他們看來,無論這裏是誰的封地,總不好動自己這些人的利益,總得有人幫他們管轄、收稅、征召,不可能大貴族就親自在這裏而不參與政治活動。

這些家族,就是氏族小奴隸制走向封建小奴隸制的縮影。

他們帶著族人遷徙至此,按照氏族時代的習慣,分配土地和共同耕種一部分氏族公田和祭祀田。

這些人不是殷商人,他們最開始不受宋國授田制的影響,宋國的管轄能力也沒可能管轄這裏。

但是習慣性的農村村社份田制,作為氏族時代的普遍制度在這裏也是存在的。最開始可能每隔幾年互相換田,氏族內的人習慣性地集體耕種氏族公田和祭祀用田。

隨著人口增多、生產力的發展、私畝稅的出現、大量的逃亡人口來到這裏等等情況,換田制無人遵守、擁有分田權力的族老開始掠奪那些氏族公田成為自己的私田。

逐漸開始出現了租賃土地、借貸、買賣等等情況,私有制的概念深入人心,家庭小奴隸制氏族群體也慢慢解體。

他們與楚國的一部分縣公群體很相似,本地自治、蛇鼠一窩、名義歸屬、把持著基層權力。

只不過比起有開戰權、治理權、停戰權等等權力的楚國部分縣公、縣君還有不如,本地人的力量還不足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