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6章 黑臉閣老

孫傳庭是第一次見這位秦院長，面容灑脫，五官和緩一襲白衣，遠遠一看就是個風度儒雅的白面書生。

“見過首輔。”秦怡瀧來到近前，擡手行禮，從容自若，不卑不亢。

孫傳庭今天只是來走個過場，不管這位秦院長是否入仕，前後孫傳庭都已經安排好。

見秦怡瀧出來，孫傳庭也不管他之前在幹什麽，神情平淡的道：“我從你的文章裏看得出，你對現在‘新政’的各項政策很不滿，是以，我打算在議會下設立一個機構，負責咨詢，討論，研究各方面的改革政策，並且對‘新政’進行總框架的梳理與再構建，我的意思是，請秦院長來負責。我知道秦院長不喜歡俗務，這個機構也只是半官方半民間，朝廷給俸祿，但沒有編制，相關人員，秦院長擬個名單，我來批復，還是那句話，想治學或育人，來去自由，朝廷一概不阻攔，但凡有心為國，朝廷的大門是永遠敞開與歡迎，這是皇上的原話……”

秦怡瀧聽著孫傳庭一長串，神色如常，心裏多少松口氣。

“謝首輔。”秦怡瀧白玉面上帶著一點點微笑。

孫傳庭這個安排，倒是讓他有了進退保全之策，不會去坐冷板凳，束之高閣。

其他人卻很是失望，本以為秦怡瀧會登上高位，起碼也是一個侍郎，卻沒想到是這種可有可無的位置。

秦怡瀧答應了，那自然是皆大歡喜。

論戰再怎麽兇，招安了秦怡瀧就等於招安了那些反對者，有秦怡瀧為朝廷背書，明年的“新政”計劃想必會順利很多。

孫傳庭心情大好，與秦怡瀧詳談良久，不止招安了秦怡瀧，還對鹿琴書院的一些有才學之士進行了破格提拔，賓客盡歡。

隨著秦怡瀧加入“新政咨詢研究室”，他自然不竭余力，想要做出一些事情，一面對“新政”方方面面進行深入研究，一面廣納人才。

那些從全國各地趕過來，郁郁不得志的才子們，很快被秦怡瀧招攬，一個個的加入這個研究室。

在十二月初的幾天，秦怡瀧整日在皇宮內外進進出出，帶著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基本上這些人都是朝報上論戰的主力，哪怕沒有入京的，秦怡瀧也親自寫信去請。

人還沒到，這個研究室就分成了八個科室，對“新政”進行分門別類，專項深入，仔細的研究。

秦怡瀧的要求是，逐字逐句的專研，好處壞處要分析透徹，整理成文。

隨著秦怡瀧被招安，論戰自然而然就消停了，朝廷再次協力處理年終大議的方方面面的事情。

內閣大樓，一樓，周應秋班房。

山東巡撫馮江峰站在周應秋桌前，一臉凝肅的道：“閣老，不是我們山東不盡心，各級衙門都是盡心盡力，從未懈怠。就說前一陣子省稅務局被燒，刑獄司第一時間破案，那些下鄉的官員，我們也都派兵保護，從來不敢懶政……”

周應秋冷哼一聲，道：“你繼續說。”

馮江峰頭皮發麻，神色猶豫了下，道：“閣老，現在下面情形很復雜，巡撫衙門還好，其他官員尤其各地知府被孤立的很嚴重，知府衙門都被百姓放火燒過，田頭根本靠近不得，百姓們如同野獸一般護著……”

周應秋臉色陰沉，一拍桌子，怒聲道：“你們盡心了嗎？稅務總局為什麽會被燒？你們之前就沒有一點防範？抓人就算了嗎？火燒官府衙門，全數流放，別判個三五年，實際一年半載的就出來！田頭靠近不得？你告訴哪裏，什麽府縣鎮村，我現在就派軍隊，一千夠不夠？不夠，三千，三千不夠我給你五千，要是再不夠，我去請旨，調動駐軍！”

馮江峰被周應秋劈頭蓋臉一頓訓斥，臉色是一陣青一陣白，不知道如何應對。

他完全沒有想到，往日裏和順的周閣老，竟然發起脾氣來了。

周應秋絲毫沒有給馮江峰留面子的意思，盯著他的臉色，越發的冷聲的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心思，我也是從下面上來的。做點事情千難萬難，哪裏有隨口對付上級那麽容易？稍有麻煩的事情，能拖就拖，能推就推，能躲就躲，一個個腦滿腸肥，深宅大院的住著，就看不到外面的百姓要餓死了嗎？一個個衙門高大威武，門墻衙役林立，別說百姓來辦事，靠近一點都不行，門難進，臉難看，事難辦，一個末流小吏一年就有千兩的進項，在百姓眼裏比青天大老爺還要高，擺的架勢我都不如，這是要改革嗎？與以前有什麽區別？是不能看不見嗎？是有意，故意縱容嗎？還是說，你當我們內閣都是瞎子，全都看不見嗎！”

說到最後，周應秋已經狠狠的拍桌子了，怒氣滿臉。

馮江峰低著頭，脖子已經冒出冷汗來。

周應秋的怒氣，顯然不是他一個人，而是代表內閣。孫首輔現在權勢熏天，已經換了大半的巡撫，這次大議早就傳出風聲，要拿幾個巡撫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