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0章 雞蛋裏的骨頭

大演武在滿場的山呼海嘯中，緩緩落幕。

但是帶來的影響，卻才剛剛開始。

滿朝文武被相繼安排離開，在安排的房間裏喝茶，一群人神色極力平靜，依舊難掩驚後余味。

各國使臣暫去休息，待會兒大明皇帝陛下要設宴款，這是他們等了很久的事情。大演武給他們的刺激太大了，一時間難以回神，本來想好的與大明皇帝說的話，不得不推倒重來，可一時之間他們還想不好措辭。

而圍觀的百姓們卻沸騰了，他們被允許進入京東大營參觀。

他們可以在一些場地，軍營，食堂，訓練場走動。

這讓無數人激動無比，幾乎沒有人願意離開，瘋湧而來，在京東大營的安排下，分散的去一個個地方觀看。

他們能摸兵器，試看火槍，近距離觀察大炮，觀看士兵們投擲手榴彈等等。

一切的一切對這些普通百姓來說都是大開眼界，對大明的軍力有了更為直接的認識，深為震撼，久久不願離去。

普通百姓自然高興無比，一腔熱血被點燃，你一言我一語，都是興奮之語，在京東大營上空沸騰不休。

但總有一些人，能從中找出“昏政”與“惡政”來，從而攻擊。

在一處角落，三五個人聚集在一起，所有人都面色難看，目光怨憤。

“若真是有蠻夷來攻，靠的是人心，是仁德，豈是這些外物可比！”

“不錯，東林先賢早就曾言，‘火器無益於成敗之數’，朝廷每年投入那麽錢糧，又有何用！”

“這些要是給受災的百姓，不知道能救活多少人，憑白浪費在這些奇技淫巧之上！哼，朝廷那些人，早就將聖人教誨忘的一幹二凈！”

“我倒是擔心更多，這些火器要是落入野心勃勃之人手中，豈不是天下大亂？何人可制？這可如何是好？”

“是啊，我也深為此憂慮，我敢說，從此以後，我大明必將多災多難，受苦，終究都是普通百姓，哎，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哎，皇帝昏庸，百官無能，我大明二百余年的國祚，只怕不長久了……”

“盛極而衰的道理誰都懂，偏偏一群人都是睜眼瞎，拼命的損耗大明元氣，如此折騰下去，遲早將我大明折騰到亡國！”

“有人來了，我們出去！”

“哼！”

這些人從各個角落走出，悄然融合在人群中，如同變臉一般，露出笑容來，與四周人的發出“驚嘆”之聲，相互唱和。

任誰也分辨不出，他們剛才還在對朝廷憤憤不平，滿腹怨言。

另有一些大小官員，神情各異，有的喜上眉梢，有的振奮難言，有的皺眉不語，有的憂慮森森。

在人群中，還有一些傳教士，他們在大明的軍營中走動，看著大炮，看著那片火焰未熄的火焰之地，彼此不斷對視。

他們的表情不如明人那麽生動，可還是看得出他們不時皺眉，偶爾神情不安的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交談幾句。

沒有多久，就有幾個人匆匆離開，一只只信鴿飛向南直隸。

西夷之人現在被允許“暫居”的只有南直隸的金銀村，也就是現在的神龍府，那裏住著近千的西夷之人。他們在給那裏的一些人傳信，紙條上話語凝重。

畢自嚴，孫承宗等內閣輔臣，六部尚書，外加曹文詔，趙率教，傅昌宗，周應秋等人聚集在一起，喝著茶，神態輕松不少。

畢自嚴放下茶杯，面上有著和順的笑容，道：“今天總算是過去了。”

眾人也都點頭，這大演武雖然看似簡單，但籌劃了太久，影響力也不可揣度，能夠安穩過去，所有人都心頭大松，了卻了一件大事。

孫傳庭看向六部尚書，道：“本官已經命朝報準備發文，你們六部的報紙也要跟上，我大明聖武並重，當要好好宣傳。”

“聖武並重”在過去是沒有提過的，哪怕是朱元璋，朱棣都不會這樣說，孫傳庭之所以嘴裏冒出這句話，也是大明現在的內外形勢下的現實說法。

大演武最重要的一個目的就是提升大明上下的士氣，內閣自然不會輕輕松松就放過。

趙晗，張秉文等立即應聲，道：“下官這就讓人準備。”

畢自嚴看著，沒有打斷，等孫傳庭安排好了，才繼續道：“大演武後續的事情，交給下面人去做，關於‘新政’的事情，咱們還得再商議一番，務必盡快拿出一個完善的方案，上呈給皇上禦審。”

畢自嚴的話音落下，眾人神情都是微震，心頭壓力陡然如山。

在過去，皇帝被大婚，大演武等一系列事情絆住手腳，沒空插手內閣，六部，京外巡撫等商議的“新政”計劃，現在事情結束，皇帝的注意力必然轉移到“新政”上來，到那時，以皇上的能力與手腕，他們的話語權必然會被大大壓縮，很多事情恐怕由不得他們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