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章 就藩律

梁成庸,也就是畢自嚴的學生,到底涉案其中,角色不光彩,如果判的輕了,難免顯得畢自嚴有包庇之嫌,至少不公允。

畢自嚴轉頭看向汪喬年,道:“如果案子過到大理寺,該如何判決?”

汪喬年已經聽說了事情大概,思索著道:“如果沒有其他意外,徐華直會被判過失殺人,按照現在的律法,是八年刑期,加上青樓爭風等,最多也就是十年,流放二十年,有些過重了。”

聽著汪喬年這麽一說,畢自嚴才面色和緩,道:“讓定國公出面,獲取受害人親屬的原諒,積極下葬,賠償,另外,定國公府,成國公府,罰沒兩年的歲祿,勒令兩府子弟嚴守法紀,不得肆意張狂!”

眾人見畢自嚴又加碼,都皺眉。朝廷要顯寬宥,這不是“重典”,而是刻薄,“重典”從來都不是針對某幾個人。

靖王有些看不下去,總覺得畢自嚴是“棄卒保車”,令他有些憤怒,淡淡道:“這件事,需要大理寺來審判,內閣不能過多幹預,方能顯公平公正。”

靖王的話是大道理,很有些威力。

但在其他人看來,靖王這是在對畢自嚴進行的一種不動聲色的反擊。

眾人心裏十分清楚,畢自嚴之前屢次打壓靖王,現在終於引來反彈了。

靖王開口,其他幾人沒有說話,目光看向畢自嚴。靖王這種大道理的話,在內閣是可以橫行直撞。

畢自嚴這個時候需要統合內閣想法,盡快前往乾清宮奏報,搶在成、定國公之前。他看了眼靖王,若有所思的道:“靖王說的不錯,這件事交給督政院,大理寺負責,必須公開審理,罪加一等判決!還有其他異議嗎?”

靖王聽著畢自嚴的話,眉頭皺了下。這位倒是好利口,自始至終都占據著主導,撇的是一幹二凈。

其他人自然沒有什麽意義,這件案子本身沒有多大問題,關鍵是牽扯到的人。既然人都已經撇清了,接下來就是進宮面聖,得旨意了。

畢自嚴環顧一圈,平靜不是威嚴,淡淡道:“本官去乾清宮,督政院注意京城輿情,其他各部門也嚴陣以待,不要出現紕漏,很快就要過年了,這個時候再出亂子,皇上那邊無法交代。”

不管是靖王還是其他人都點頭,雖然內閣內部存在矛盾,但總體利益是一致的——那就是內閣如果惹起乾清宮不滿,誰都討不了好!

在畢自嚴出內閣的時候,在乾清宮的朱栩也聽到了外面的流言蜚語。

朱栩隨手扔掉一本奏本,搖頭道:“都是享樂慣了,區區律法,死幾個人,怎麽可能讓他們就乖乖洗心革面,一身正氣,出點事情在意料之中……”

曹化淳站在不遠處,附和道:“是,我大明的頹靡之風已百多年,不可能一舉根除,終究還需有些耐心。”

朱栩很是無聊的翻著奏本,道:“內閣那邊怎麽說?”

“內閣的幾位閣老,刑部的張尚書都在內閣了,估計正在商量。”曹化淳道。這件事,對外人來說很麻煩,但對乾清宮來說,太過容易了。

現在的朝局,已經不需要朱栩事事沖在最前面,將天下人得罪個遍。

朱栩點了下頭,道:“由他們去吧,這京城就沒有一天太平的。張國公入宮了嗎?”

曹化淳道:“是,已經在乾清宮了,太後娘娘陪著敘話。”

朱栩扔掉手裏的奏本,道:“人家父女敘話朕現在不方便打擾,等用膳了再叫朕。”

“是。”曹化淳道。

朱栩繼續翻著奏本,年底的瑣事是越來越多,哪怕有內閣,六部等層層過濾,到他手裏的還是有上百本。

這個府出現雪災,那個縣有民亂,這個省彈劾那個省,這個官彈劾那個官,越是該平靜的時候,邪魔歪道就越多。

朱純臣,徐允禎在進宮的時候,遭遇了內閣的阻攔,要求他們先去內閣,結果遭到二位國公大人的怒斥,引起了禁軍介入,直接被帶向乾清宮。

這個時候,畢自嚴已經快了一步,來到乾清宮。

暖閣裏,朱栩一邊看似無聊的翻著奏本,一邊聽著畢自嚴的奏報。

“徐華直,朱瑛友在群芳樓爭風吃醋,大打出手,錯手將一妓女推下樓,當場死亡。臣舉薦的督政院巡檢司副主事,江蘇巡政禦史梁成庸故意包庇,使得案子隱而未發。今天一大早受害者未婚夫前往刑部喊冤,使得案子揭露,滿城沸然……”

畢自嚴以一種完全旁觀,第三者的語氣,敘述手法般的娓娓道來。

對於這樣的小事情,朱栩向來不在意,只是轉頭看向畢自嚴,好奇的道:“畢師,外面的人都說朕天性涼薄,刻薄寡恩,窮兵黷武,好大喜功,不顧天下人存亡……那些顧及天下人存亡的人在哪裏?”

畢自嚴聽著這個似是而非的開頭就心裏一跳,擡著手,謹慎的道:“皇上,哪怕是太祖太宗年間,這樣的事情也常有,無需多慮,嚴格執法,重罰,以儆效尤即可,不能矯枉過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