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柳如是(第2/3頁)

朱栩面露思忖,想著合適的切入口。

“我等士子,自然要心懷家國,不做那悲悲切切之語。”龔鼎孳一聽就大聲說道,鏗鏘有力。

顧橫波微微傾身,看著朱栩道:“朱公子,胸懷若不大,如何能成就大事,切不能故步自封,令自己沒有了上進之心。”

朱栩摸了摸鼻子,這二人就是秀恩愛,就是在虐他!

朱栩瞥了眼邊上眉清目秀的柳隱,笑著道:“其實這件事,可以從很多方面來講。”

柳隱一聽就神色微動,道:“朱公子請說。”

其他人也都看過來,龔鼎孳嘴角微翹,目光灼灼的盯著朱栩,等著他的話,已經在準備反駁。

朱栩不急不緩的給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道:“第一,朝廷雖說是恢復‘太祖’祖制,這是一個大義由頭,實際上是因為國庫空虛,各地災情連連,是一個開源之舉,實屬無奈。”

這一點眾人都猜到了,並沒有什麽可說的。

“第二?”顧橫波迫不及待的問道。

朱栩看了她一眼,道:“第二,是朝廷顯示革新新政的決心,連北直隸的萬千士紳朝廷都能悍然下手,那那些反對新政的人,自然要顧忌三分,慎重五分。”

眾人聽著不動聲色的點頭,這倒也是。

朱栩開了話頭,便沒有顧忌了,繼續道:“第三,內閣復立,朝廷有意重塑內閣的威望,這一次不論是北直隸的士紳,還是魏忠賢與東廠,注定都要陪葬,成為內閣的威權墊腳石。”

魏忠賢謀逆的事情還沒有傳過來,朱栩這句話一落,龔鼎孳就大聲道:“朱兄此言大錯特錯。”

其他人,包括柳隱,陳子龍都皺眉,朱栩的話大出他們意料,是他們剛才討論的死角,從未涉及,不由得思忖起來。

目光都看了眼朱栩,落在龔鼎孳身上。

龔鼎孳身體坐直,瞥了眼顧橫波,郎笑一聲道:“天下誰人不知,魏忠賢屢遭彈劾,是皇帝力保,如今他為朝廷立下大功,如何會陪葬?即便朝廷不喜閹黨,短時間也不會處置魏忠賢,更別說東廠!”

“龔公子說的是。”顧橫波習慣性的跟著,道:“東廠乃是太宗所立,根深蒂固,豈能輕易廢止。”

柳隱沒有輕易下結論,看向陳子龍道:“人中,你怎麽看?”

柳隱與陳子龍走的極近,兩人在談吐,修養,學識上極其相近,是那種非常談得來的朋友。

陳子龍不是庸包,不過上次順天府的事情給了他不小打擊,聞言想了想道:“朝堂諸公對閹黨深惡痛絕已久,此事震動整個大明,若是借此機會剪除閹黨是有可能,不過東廠廢立,言之尚早。”

柳隱若有所思的點頭,別人的話還有三分懷疑,陳子龍的話他要多信三分,畢竟他的父親是順天府府丞,算是靠近朝堂了。

龔鼎孳與顧橫波相視一笑,圈子裏也是分輕重的,他們需要增加自己的分量。

朱栩眉頭一挑,笑著道:“一家之言。”

柳隱覺得朱栩的話是有幾分見地的,至少魏忠賢這件事他們剛才都沒有討論到,輕聲一笑,道:“不知朱公子可還有其他看法。”

眾人的目光不自覺的又落在朱栩身上,都頗為好奇,想聽聽還有沒有其他意外之言。

龔鼎孳就更期待了,若是能多反駁幾次,更顯他的能力與眼光。

朱栩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江南米酒,可口爽肺,過了一會兒才道:“剛才說的是朝廷,現在來說說皇帝的意圖。”

這句話一出,眾人神色都變了,討論時局,政事是一回事,揣摩皇帝心思就是另一回事,且容易犯忌諱,不被士林所喜。

朱栩自然不用在意這些,話題打開了他就直接道:“看朝局,一看內閣六部,二看皇帝,雖說政務多出自內閣六部,可皇帝的心思也不能不顧及。”

“從張太嶽之後,皇帝與朝臣越發的離心,尤其是‘國本之爭’後,皇帝與朝臣們近乎對立起來,皇帝想做的事情,朝臣們必然千方百計的反對,阻止。朝臣們想做的事情,皇帝千萬個不願意,這種暗中的‘爭鬥’已經綿延幾十年……”

“當今皇帝是何許人,登基以來,平定建奴,掃除東林,圈禁宗室,改革軍制,政體等等,野心勃勃,雄才大略,豈會受朝臣們制約,這次雖然是沖著士紳去的,未嘗沒有打擊朝臣們士氣,收攏皇權的意圖,提醒朝臣們皇權至高無上的意思……”

眾人聽的直發愣,他們討論時局,都著眼於當下,哪裏能考慮那麽多,尤其還要揣摩皇帝的心思與朝臣們的微妙關系。

朱栩話匣子打開就收不住了,繼續道:“這是第一,皇帝要打擊朝臣們的氣勢,令他們拋棄那股子莫名其妙的傲氣,更加務實,專注於政務。第二,就是給天下官員一個提醒,那就是大明到了必須改革的時候,挖骨療毒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