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漿糊

一下子三十多人,有六科給事中,都察院禦史,六部侍郎,通政使司少卿等,六部九卿幾乎都有涉及,平時最貴無比的朝堂重臣,只是一個下午就成了階下囚。

這次的事件在天啟來說是空前的,立即就惹起了滿朝的非議,然後是奏折如同雪花般飛入皇宮,而且消息傳出,但凡有上奏權利的官員,不管占在哪一邊,甚至是中立都連連上折子。

刑不上大夫,雖然對明朝朝臣來說不恰當,但一口氣捉拿如此多的官員下獄,說是影響國朝根本那一點都不為過,不管沾邊不沾邊,本著為朝廷負責,為皇帝盡忠,折子更是不能少!

朱由校沒有這方面的經驗,面對山呼海嘯般的反對聲,他慌了,他找不到人商量,魏忠賢等又是當事人,無可奈何下,最後學起了他的祖輩。

惹不起躲得起!

於是,朱由校開始不上朝了,然後也不見任何大臣,藏在後宮裏,如同鴕鳥一樣,裝作對外面的任何事情都聽不到。

皇帝聽不到,朱栩卻聽得到,內閣閣老,六部尚書,大理寺,都察院,九卿,六科給事中,但凡京城六品以上的官員都紛紛聚攏,各自為各自的利益,恨不得都沖進皇宮,將皇帝拉出來,當即將事情斷個清楚明白。

“嘖嘖,真是好看。”朱栩躺在搖椅上,吱呀吱呀的晃著,手裏抱著茶杯,不時啜上一口,對於自己半導演的這場戲,他真是越來越期待了。

曹文詔坐在身邊,笨拙的煮著茶,邊上各種糕點,他給朱栩新續了杯,稍稍猶豫後問道:“殿下,如今最為難是皇上,皇上真的會按照朝臣的要求,將魏忠賢等人罷黜趕出宮嗎?”

朱栩嘿嘿一笑,道:“那是你想多了,自從憲宗皇帝將那塊‘內臣不得幹預政事,預者斬’的柱石打碎,內臣的重要性就徹底凸顯出來。而今外臣要將內臣趕盡殺絕,實際上等同於在對付皇上,要讓皇上做真正的孤家寡人,垂拱而治。”

曹文詔聽的頭上直冒冷汗,因為朱栩的話已經夠直白了,要是再直白一點就是:外臣企圖架空,由士大夫坐天下!

如此這般哪個皇帝能相容,更何況朱家開國皇帝連丞相都廢了,就是為了集權!

曹文詔口幹舌燥,連忙也喝了口茶,道:“那就是說,周大人他們必輸無疑了?”

朱栩點了點頭,又搖頭。

如果按照歷史來說,天啟皇帝以魏忠賢攬權,將滿堂的東林黨人打的七零八落,慘淡不堪。但這也只是相對的,東林黨樹大根深,哪怕後來崇禎皇帝鏟除了閹黨,結果一看滿朝文武依然還是東林黨的天下,不得已又啟用閹黨余孽以來牽制。

曹文詔被朱栩點頭又搖頭弄的糊塗了,又小心的追問一句道:“殿下,皇上究竟會如何處置這件事?”

朱栩啜著茶,一臉的愜意,慢悠悠的道:“現在的主動權掌握在內臣手裏,畢竟一幫大臣被他們抓了,但是他們卻沒有審訊權,因為人現在羈押在鎮撫司獄,最重要的焦點就是錦衣衛那邊拿出什麽樣的審訊結果。”

錦衣衛?

曹文詔神色古怪,現在的錦衣衛群龍無首,駱養性去廣西辦差,魏忠賢那些走狗要麽被派去外地要麽被清理,周建宗等人被押在錦衣衛,他不是很容易插進手嗎?

曹文詔猶豫了半晌,還是將心底的疑惑說了出來:“殿下,若是魏忠賢拿到了不利周大人等的口供該如何?”

朱栩眯著眼,曬著陽光,笑道:“你忘記那位老駱大人了。”

曹文詔立即恍然大悟,是啊,新任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去了外地,魏忠賢的人也都清除了幹凈,看似群龍無首,實則錦衣衛的一切依然都在駱思恭的控制下!

想到駱思恭這位三朝老臣,曹文詔終於松了口氣,以駱思恭的性格脾氣,絕對不會允許魏忠賢在鎮撫司獄裏搞刑訊逼供,屈打成招的。

但很快曹文詔又愣住了,道:“殿下,那他們是勢均力敵?”

朱栩仰著白凈小臉,仿佛要睡著一般。

曹文詔識趣的沒有再問,心裏卻還是思索不停,但總覺得這件事就是一個漿糊,怎麽理也理不出頭緒來。

朱栩搖椅晃晃悠悠,看似昏昏欲睡,實則心裏透亮。

這件事的最關鍵處,就是他的那位皇兄那。而事情處理到什麽程度,就得看外面那幫朝臣們的壓力如何。

“老曹,讓吳天盯著,有什麽情況立即回報。”朱栩忽然轉頭對著曹文詔道。

曹文詔一聽立即心領神會,道:“我這就讓人去通知。”

皇帝做了鴕鳥,並不表示大臣們就會罷休,六部九卿,內閣閣老,都卷入了這件事,沒有朝堂他們依然可以吵個天翻地覆。

北鎮撫司獄。

“讓開,我們見周大人,憑什麽不讓我們見!”這是都察院的小吏,如今敢喊敢鬧那是能力的體現,但來鎮撫司獄這種地方,他們是萬萬不會稍有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