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1558年 六

婚禮前壹天，艾莉森·麥凱受召去見法蘭西王後。

當時艾莉森正在侍候新娘子蘇格蘭女王瑪麗·斯圖亞特。艾莉森煞費苦心地替瑪麗去除腋毛，總算沒有弄出血點。她正在往腋窩抹油舒緩皮膚，就聽見有人敲門，接著瑪麗的侍從女官進來了。這個女官叫作韋羅妮克·德吉斯，十六歲，是吉斯家的遠房親戚，身份不算煊赫，好在她生得花容月貌、端莊得體，極有魅力。韋羅妮克對艾莉森說：“卡泰麗娜王後派人來傳話，說要立刻見妳。”

艾莉森走出瑪麗的房間，趕往卡泰麗娜的住處。她在古老的圖爾內勒行宮中壹間間陰沈沈的房間中穿行，韋羅妮克壹路尾隨，問道：“妳看王後找妳是什麽事？”

“壹點頭緒也沒有。”韋羅妮克也許只是出於好奇，也許別有用心，要刺探消息，好報告給瑪麗那兩個位高權重的舅舅。

韋羅妮克說：“卡泰麗娜王後對妳青眼有加。”

“凡是對可憐的弗朗索瓦好的人，她都青眼有加。”雖然嘴裏這樣說，艾莉森還是忐忑不安。王室不必言出必行，召見是好是壞，其實說不準。

迎面遇見壹個年輕男子跟她們搭話。艾莉森並不認得這個人。只見他對韋羅妮克深鞠壹躬：“德吉斯小姐，和您邂逅真是太好了。在這座淒涼的古堡裏，您無異於壹道陽光。”

艾莉森沒見過他，不然壹定會有印象：他相貌堂堂，壹頭金色鬈發，那件金綠相間的緊身上衣十分講究。舉止也迷人——不過他的興趣顯然在韋羅妮克身上，而不是自己。只聽他說：“韋羅妮克小姐，鄙人能否為您效勞？”

“不必，多謝了。”韋羅妮克的語氣透出壹絲不耐煩。

男子又對艾莉森作揖說：“麥凱小姐，見到您三生有幸。我是皮埃爾·奧芒德，有幸替吉斯小姐的叔叔洛林樞機主教夏爾辦事。”

“是嗎？”艾莉森答道，“辦什麽事？”

“樞機大人書信龐雜繁冗，由我代勞。”

這麽說皮埃爾不過是個書記員，那他向韋羅妮克大獻殷勤，倒是高攀了。不過常言道好運眷顧勇者，這位奧芒德先生的確不乏“勇”。

艾莉森借機甩掉尾巴。“我得走了，免得王後久等。再會，韋羅妮克。”還沒等韋羅妮克來得及回答，她就溜掉了。

王後倚在壹張長沙發椅上，旁邊五六只小貓爬來滾去，追著她逗貓的壹條粉絲帶。聽見艾莉森進來，卡泰麗娜擡起頭，報以友善的微笑，艾莉森悄悄松了壹口氣：看來不是因為出了什麽麻煩。

卡泰麗娜王後年輕時五官平平，如今人到四十歲，身材已經發福。她又愛打扮，這天穿了件黑裙，上面綴滿大顆珍珠，美雖不美，但極盡奢華。王後拍拍沙發，艾莉森坐下了，幾只小貓在兩人中間玩耍。這種親密讓艾莉森由衷喜悅。她抱起壹只黑白花的小不點兒；小貓舔了舔她套在無名指上的珠寶，又試探地咬了她壹口。小牙倒是尖利，不過下頜沒力氣，咬人並不疼。

卡泰麗娜問：“新娘子如何？”

“出乎意料地冷靜，”艾莉森邊撫摸小貓邊答，“有壹點緊張，不過盼著明天快點來。”

“她是否清楚要當眾失去童貞？”

“清楚。她覺得害臊，但撐得住。”艾莉森腦海裏隨即浮現出壹個念頭：倘若弗朗索瓦可以。她怕惹卡泰麗娜不悅，沒說出口。

倒是卡泰麗娜坦白說：“只是不知道可憐的弗朗索瓦做不做得到。”

艾莉森沒接話：這可是如履薄冰。

卡泰麗娜探過身子，聲音低沈緊迫：“聽著我的話。無論如何，瑪麗必須假裝已經圓房。”

法國王後找她商量這件私密之事，艾莉森深感滿足，同時也意識到問題重重。“那或許不好辦。”

“證人也不是什麽都要親眼看到的。”

“即便如此……”艾莉森瞧見小貓伏在膝頭睡著了。

“弗朗索瓦必須把瑪麗壓在身下，要麽肏她，要麽假裝肏她。”

卡泰麗娜用語直白，艾莉森不禁吃了壹驚，隨即意識到此事極為要緊，容不得模棱兩可的含蓄。“那麽誰來指點弗朗索瓦？”她也決定就事論事。

“我來。但瑪麗那壹邊就由妳去說。她信任妳。”

這話不假；王後都看在眼裏，這讓艾莉森心情舒坦，覺得甚是驕傲。“需要我跟瑪麗說什麽？”

“她必須高聲宣布已獻出童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