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至少,能拯救自己的家人?(第2/5頁)

蕭如薰突然想起了陶淵明的那首詩。

久在樊籠裏,復得返自然。

世間的紛紛擾擾,皆是因為處在樊籠裏,若是超脫出去,不再管那些俗事,回到家鄉安安穩穩的過日子,讀讀書,寫寫文章,含飴弄孫,和家人在一起共享天倫之樂,不愁吃不愁穿,閑來無事約上一二好友喝酒聊天,找個小魚塘釣魚消遣,吃喝玩樂,再不管洪水滔天,豈不是神仙般的日子?

算算時間,自己二十三歲了,算算大明朝的壽命,還有五十一年,如果不出意外,到崇禎十七年的時候,七十四歲,自己這一輩子的壽命大抵也就這樣了,還能奢求什麽呢?

辭官歸隱,帶著賞賜的金銀離開中原去嶺南之地定居,甚至是去海南島定居,等到了甲申國變的時候,自己如果還活著就帶著子孫後代出國,去朝鮮,去日本,或者去南洋的某地,如果自己死了,就給子孫留下遺囑,令他們不做滿清順民,離開中土出國定居便可。

拯救不了大明,拯救不了天下,至少,能拯救自己的家人——這一瞬間,蕭如薰的腦海裏真的出現了這樣的想法。

萬歷1592番外——大明罪將蕭如薰死於此(上)

大明崇禎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大明帝國廣東瓊州府文昌縣蕭家大宅內,一位七十多歲的老者穿著厚厚的棉袍站在自己的書房內,書房內的大屏風上掛著一副地圖,上面標著一些奇怪的符號。

老者的年紀看起來已經很大了,可是精神依然不錯,雖是滿頭銀絲,可身體依然健康,站在這地圖之前半個時辰了,也未曾見到喘息。

“父親,北邊傳來確切的消息,孫督師的確是戰死了,屍體被闖軍梟首……可是皇帝依然認為孫督師詐死潛逃,未能給予撫恤,天下有識之士為之嘆息。”

一個中年男子站在老者的身後,臉上帶著極其惋惜的神色。

“唉……”

老者沉默許久,站在他身後的中年男子只聽到父親深深地一聲嘆息。

老者轉過身子,看著自己的大兒子。

“船只都安排好了嗎?”

“安排是安排好了,可是父親,值此國難之際,我等男兒為何要……父親,國難當頭,我將門子弟怎能畏懼不前?您當年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將,朝廷征召您為何不應?眼下這種情況,只有您這種老將才能力挽狂瀾啊!闖軍不過烏合之眾,只需要您親自出馬,定可一鼓而下!您已經隱居了那麽多年,為何到現在還……”

“孫傳庭也是這樣說的!然後他死了!”老者忽然之間怒目圓瞪:“老夫早就給皇帝上書,早就給孫傳庭去信,告訴他們闖軍不再是五年前的闖軍!闖軍也會進步也會改變!他們也會從烏合之眾變成有章有法的精銳軍隊!可是呢!孫傳庭不聽!皇帝也不聽!用五年前的戰法戰術去對付五年後的闖軍,他們當李自成是豬嗎?!”

中年男子一時間語塞。

老者又深深的嘆了口氣,放緩了語氣。

“子寧,為父何嘗不願救國,可是,為父欲救國,而國不欲讓為父去救,五十年前,為父看著國家深陷泥潭,想伸手拉一把,可國家卻一巴掌拍開了為父的手,繼續在泥潭裏掙紮,越陷越深,越陷越深,為父何嘗不想救國!可直至今日,國才願意讓為父去救,可大勢已經無法挽回,便是太祖成祖再世,大明朝也是無藥可救了。”

中年男子也聽說過當年的事情,開口道:“可是父親,我蕭氏一族歷來都是將門,國家有難,哪能不共赴國難?這些都是您教給我們的!更何況我蕭氏一族還有平虜伯的爵位,世襲罔替與國同休!值此時節,難道不是我等奮起之時嗎?”

“救無可救,如何再救?大明朝沒有希望了,真的沒有希望了。”

老者頹然的坐在椅子上,腦海裏浮現出這麽些年來,每一次可能發生轉機的時候,自己所盡到的努力,他心存幻想,可現實一次又一次的告訴他,歷史實在是太厚重了,而他太老了,已經無法力挽狂瀾,再一次的改變歷史了,他已經風燭殘年,騎不動馬,揮不動劍,可笑那朱由檢,時至今日,才搬出了廉頗故事,請自己出山救一救大明朝。

我還能征戰的時候,你為何不用我?

你哥哥,你爺爺,我何嘗不是滿懷希望?哪一次沒有給他們提醒?哪一次沒有給他們上書?就連你,我何嘗沒有寄托希望?可是我的話,你聽進去了嗎?

我這七十二歲的老邁之軀,還能做什麽……

“父親……”

“你不用再說了,時至今日,再說別的也沒有任何意義了,孫傳庭所率的是皇帝最後可以依仗的一支部隊,這支部隊沒了,皇室還有什麽威嚴可言?”

“還有京師禁軍!還有吳三桂的山海關的部隊,還有九邊之兵,還有江南江北那麽多軍隊,大家都能勤王啊!父親!只有您才有威望統帥全部的軍隊,只有您啊!您不是說過,可以去義烏募兵,重練南軍北上收拾闖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