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審判

日落時分,平壤攻擊戰結束,整整一天,四萬明軍突入了城內,以極其犀利的手段將一萬五千多日軍擊敗,奪回了城池,斬首四千六百七十八級,日軍全軍覆沒,一個都沒有逃出平壤城,軍官自小西行長以下或死或被俘,無一幸存,第一軍團成建制被滅。

明軍戰死六百九十七人,受傷一千八百多人,較整體來看,這樣的損失毫無疑問是微乎其微的,蕭如薰下令將大明戰死士卒就地火化之後收斂骨灰,而倭寇屍體除保留首級之外,其余屍骨全部焚燒,一個不留,城內千瘡百孔,殘存的朝鮮百姓受到不小的損失,房屋損毀也很嚴重,但是這就不在蕭如薰擔心的範圍之內了。

當日晚間,袁黃從義州城趕了過來,一起參與了對小西行長的審判。

李鎰私自出兵被倭寇擊敗,損失了二百多人,被麻虎率軍救下,蕭如薰呵斥了李鎰一頓,李鎰惴惴不敢言,蕭如薰便給了他立功贖罪的機會,暫不上報朝鮮王,令他回自己的軍營整頓敗兵,再行出戰。

沈惟敬擒拿小西行長立下大功,被賞銀五百,報功至兵部請賞,這次的審判,沈惟敬也得到了參與的機會。

小西行長被沈惟敬用特制的迷藥迷倒了,被冷水從昏迷中潑醒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燭火通明的營帳裏,他看到了整整一營的明軍將帥,紛紛用戲謔的目光看著他,而那個把他帶入這種境地的沈惟敬,正站在蕭如薰的身後面無表情的瞧著他。

與小西行長一起被擒拿的還有外交和尚玄蘇,除此二人還有點價值以外,其余被擒的倭寇軍官已經全部被有功將官斬首示眾,充作領賞首級,那些疑似將官的首級也被收集起來,要給小西行長還有玄蘇點名確認等級,然後才能確定賞錢的規格。

兩個被捆起來的日本人看著滿滿一帳篷的大明將官,不寒而栗。

坐在上首的一名軍官看起來很年輕,手裏拿著一支筆正在奮筆疾書著些什麽,沒理他們。

在這樣詭異的氛圍內,玄蘇率先崩潰了。

“將軍饒命!大明天將饒命!貧僧只是一個翻譯,只是一個翻譯,從來不曾參與任何殺生之事,從來不曾啊!還請各位將軍看在中國四明禪師的面子上,饒過貧僧吧!饒過貧僧吧!”

玄蘇涕泗橫流,不停地磕頭,腦袋都給磕腫了,小西行長則顯得十分的木然,目光呆滯,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就像已經死了一樣。

蕭如薰寫好了下一份軍令之後,擱下了筆,擡頭看著玄蘇和小西行長,而後再次提筆寫下新的軍令,並對玄蘇開始問話。

“玄蘇啊,你說你一個和尚,不在佛門清靜之地修身養性參悟佛道,為何要來朝鮮參和這档子事兒呢?看起來,你這和尚六根不凈,放到我大明,定是個一等一的花和尚!”

帳內軍官們哄堂大笑起來。

玄蘇的面色愈加蒼白。

“將軍明鑒,貧僧,貧僧通曉漢話,才被拉來做了翻譯,此事非貧僧本願,並非本願!”

“並非本願?”蕭如薰也不擡頭:“全日本會說漢話的難不成只有你這一個和尚?本督倒不太相信了,你雖未直接參與戰爭,造成殺孽,但是你這一路來,也是為進犯日軍做了不少貢獻,視同從犯,朝鮮死難民眾,大明戰死士卒,你也有一份功勞在裏面,按照本督的意思,應當斬首以正佛門清規。”

玄蘇頓時被嚇懵了。

蕭如薰停下筆,冰冷的看了玄蘇一會兒,而後一下子笑了出來:“好了好了,不嚇你了,你罪本當死,但休靜禪師為你求情,本督要給休靜禪師一個面子,饒過你的死罪,之後你是回日本還是留在朝鮮,自己決定吧!”

玄蘇絕處逢生,喜不自勝,一轉眼看到一個閉目養神的光頭長須老和尚,連忙小快步走過去跪下了:“弟子玄蘇,多謝休靜大師救命之恩。”

休靜大師沒說話,甚至也沒看他,向蕭如薰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了軍帳,蕭如薰瞅了瞅有些冷場的畫面,對身邊的陳燮說道:“陳燮,帶著玄蘇,去認首級,那些將官的名字和職務玄蘇應該都清楚,玄蘇,可不準隱瞞!”

玄蘇連忙應諾。

玄蘇離開帳內之後,帳內的氣氛變得冰冷起來,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了小西行長的身上。

“小西行長,你可知罪?”

蕭如薰站起了身子,走到了小西行長的身前,冷冷的開口道。

“為國而戰,有什麽罪?倒是蕭提督,我誠心誠意與提督和談,提督卻派人屢次三番欺騙我,天朝上國,禮儀之邦,就是這樣的?”

小西行長擡起頭直視著蕭如薰,蕭如薰不屑的笑了笑:“你還知道我大明是天朝上國,可是你們那什麽太閣豐臣秀吉可不是這麽說的,使其四百余州盡化我俗,他是這麽說的,既然如此,你我就是敵國,敵國交戰,談什麽信義?本督還不介意告訴你,我大明從來就沒有和談二字,大明所謂和談,就是計策,就是拖延時間,就是欺騙,那又如何?不僅不和談,我大明還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日本蕞爾小國,竟欲冒犯我大明天朝上國,妄圖鯨吞我大明,你說,這不是癡心妄想是什麽?對待這般國家,對待這般的人,你覺得大明還需要講信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