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指天為誓

“朕且問你,有強盜殺了你的孩子,占了你家的廂房,而後對主屋的你說,我們以兄弟相稱,就這樣和好共處,你說,你會答應麽?”

胡廣的聲音很響,帶著憤怒,還有諷刺。看似在問城外的奴酋皇太極,其實也是在問能聽到這話的每個人,你們的答案是什麽!

皇太極一聽,臉色一僵,當即大喊回應道:“皇帝陛下言重了,朕乃是大金國的大汗,國與國之間……”

“什麽狗屁大金國!爾等原為大明臣屬,卻殺了多少朕的子民?奪了朕多少子民的錢糧,還占了他們的田地、房屋,活著的那些,被你們如同豬狗般地奴役!你們這樣的,要不是強盜是什麽?”

如果胡廣說你們謀逆,造反,我不承認你是大金國,要鎮壓你,誅你九族,可能不會得到城頭上多少共鳴。

但是,胡廣此番言語,只是數落建虜的罪行,這些都是以普通百姓的視角說的,一下就有了共鳴。

城頭上的守卒,紛紛回過神來:對啊,城外這些可是野蠻的建虜,昨天還在城外當著自己的面殘殺勤王軍潰卒,和這樣的人做兄弟,真是見鬼了!

此時的胡廣,是真生氣,用手指著奴酋方向繼續大聲喝道:“朕要答應了你的要求,和你們這種強盜成為兄弟之邦,朕如何對得起死在你們手中那千千萬萬遼東百姓?如何對得起那些還被你們奴役著的遼東百姓?如今,還要加上京畿之地的百姓!”

“有多少百姓被你們害得生死離別,妻離子散,甚至家破人亡,怕是你們自己都數不過來了吧?你們的罪行,罄竹難書;你們的罪惡,傾盡黃河之水也洗不清,你們的罪孽,唯有用你們的血才能償還!”

城頭上的軍卒,只要還是正常人,就都有憐憫之心,聽著胡廣在數落建虜的罪行,一個個神情肅穆,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憤恨。

“作惡多端者,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胡廣說著說著,伸出的手忽然向上,手指並攏,帶著怒意大聲道:“朕向天發誓,只要朕有一口氣,就定會為朕的子民主持公道,他日必禦駕親征,要爾等強盜血債血償,以祭那些死在你們手中的亡靈,解救被你們奴役著的子民!”

憤怒地誓言響徹城頭,誰也沒想到,皇帝竟然在兩軍陣前,指天為誓!此時此景,只要說出來了,那就是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的。由此可見,皇帝的決心有多大!皇帝那拳拳為民之心,可比日月!

城頭城下,變得非常安靜,只有北風在呼嘯。

李鳳翔率先回過神來,一門心思想著如何挽回皇帝心中形象的他,忽然靈機一動,當即用宦官獨有的鴨嗓子大喊道:“血債血償!血債血償……”

他這麽起了個頭,正沉浸在皇帝誓言中的軍卒都回過神來,不由自主地帶著怒意,大聲喊道:“血債血償!血債血償……”

滿桂更是單膝向胡廣跪下,而後擡頭激動地大聲道:“他日陛下禦駕親征,末將願為開路先鋒!”

城外遠處,皇太極一臉陰沉,聽著城頭上的口號,盯著城頭上那個年輕人。

“瞧,沒用吧!”莽古爾泰心中不怒反喜,帶著一絲事後諸葛亮的智慧道,“就按我說得,嘴上說說沒什麽鳥用,就看拳頭誰硬而已!”

說完之後,他也不再湊這熱鬧,手中韁繩一牽,調轉馬頭回營而去。

另外一邊的代善,則是搖搖頭,也沒看皇太極,只是自言自語地說道:“城頭士氣已起,失策了!”

說完之後,他也是和莽古爾泰一般,手中韁繩一牽,調轉馬頭回營而去。

皇太極則仿佛沒聽到他們兩人的說話,過了好一會後,才咬牙低語道:“此子不可小覷,之前是本汗小瞧了他了!”

他知道此時再說什麽都沒用了,便也沒傻到在這裏聽城頭上那刺耳的“血債血償”口號,調轉馬頭,也回營去了。

城頭上,胡廣等軍卒的聲音慢慢地沒了後,便大聲宣布道:“別看建虜很囂張,他們只不過是紙老虎而已。朕可以告訴你們,七千建虜在兩日前攻打昌黎小縣,卻是損兵折將,絲毫奈何不得昌黎小縣。只要我們自己爭口氣,城外建虜敢來攻城,一樣能讓他們在城下撞得頭破血流。朕問你們,可有信心?”

他的話說完之後,城頭上稍微安靜了一會,馬上響起了如山呼海嘯般地回應:“有!”

“殺建虜!殺建虜!殺……”李鳳翔不失時機地再次大聲喊起了口號。

還真不是說的,要說察言觀色的本事,這些混到大太監位置上的宦官,那可是一等一的。

城頭上的軍卒有了引導,再次跟著喊了起來:“殺建虜,殺建虜……”

胡廣見此,瞧了李鳳翔一眼,微微一頷首,算是認可了他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