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出山辦團練

曾國藩被他笑得心驚膽戰,渾身冰涼。

雖然老九曾國荃沒問出什麽,但曾國藩已經明白是誰要刺殺自己!

原因便是賊人罵自己的話:“清妖頭”!只有廣西出來的粵賊,才會如此稱呼自己。

不過,讓曾國藩想不明白的是,有那麽多官員,為何偏偏盯上自己,來謀害自己呢?自己平時一向在京城為官,不顯山不露水的,也沒跟粵賊有什麽瓜葛。

莫非是因為自己正二品的品秩,在湖南算很高的,身邊又沒帶護衛?也只能如此解釋了!

到下午,曾國藩好像找到了粵賊要派人刺殺自己的理由了。

卻是從長沙城的湖南巡撫衙門遣人送來一封咨文,咨文轉錄兵部火票遞來的上諭:前任丁憂待郎曾國藩籍隸湘鄉,於湖南地方人情自必熟悉。著該撫傳旨,令其幫同辦理本省團練鄉民搜查土匪諸事務,伊必盡力,不負委任。欽此。

曾國藩猶豫了!到底是受命,還是拒絕呢?

從內心講,無論是為忠君之心,還是為曾家權勢,都應該欣然受命。他自己為官十余年來,皇恩浩蕩,大清的江山和他本人以及整個曾家都早已息息相關。他想起從進入翰林院後,便一直想著能彪炳史冊,留名後世。

自從升授禮部侍郎以來,更是躊躇滿志,幾年來遍兼幾部的侍郎,特別是兼管兵部侍郎,他遍讀歷代兵書,鉆研《孫子兵法》和戚繼光的《練兵實紀》《紀效新書》。如今時局開始亂起來,他的一份練兵情懷便能實現。

但是,去年在朝會上,他因上疏《敬陳聖德三端預防流弊疏》惹鹹豐皇帝震怒,那段時間的惶惶不可終日,大禍臨頭的感覺,又讓他害怕萬分。再加上母親的去世,人生無常,他又有些灰心喪氣,只願靜享人生。

在京為官期間,從奏章、塘報中,曾國藩知道大清國勢已敗壞不堪。此次離京一路所到之處,特別是進入湖南,皆哀鴻遍野,滿目瘡痍。以他相人毒辣的眼光,鹹豐帝非高壽之人,他懷疑,大清國運很可能就此衰敗。

所以,他最終決定,便在家守孝,陪伴老父享受難得的親情。

傍晚時分,正當他要給皇上寫一份“懇請在籍終制折”拒絕的時候,湘陰人兼多年好友郭嵩燾,特意前來相勸,並說是恭王奕訢和內閣學士肅順的保薦,曾國藩一聽,不由甚為感動。朝中又有了靠山,不禁心念一陣動搖。

郭嵩燾接著一番話,終於讓曾國藩動容。

郭嵩燾肯定地說道:“滌生,你莫看眼前粵賊眾多,嵩燾料死他們不能成事。”

“伯琛老弟,據塘報中講,粵賊主力已經攻克了武昌,並收集船只,準備沿江而下,攻占兩江之地。”曾國藩不由驚奇地問道:“而粵賊的另一支偏師,哦,應該說也是反賊主力,占領了兩廣大部分地區和湘南一帶,連廣州和桂林城都已攻占。這兩支粵賊聲勢浩大,若是一旦合在一起,大清江山便去三分之一,岌岌可危,為何你還認定反賊不能成事?”

郭嵩燾便將他幾天來,苦思得出研究提了出來:“長毛粵賊起事,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便是信耶穌異教,賊謂之為拜上帝教!所過之處,毀孔聖牌位,焚士子學宮,與我中華數千年文明為敵,已激起天怒人怨。凡我孔孟斯文之輩,莫不切齒痛恨。就連鄉村愚民、販夫走卒,亦不能容忍其砸菩薩神靈、關帝財神像之暴行。”

曾國藩一驚,道:“伯琛,你是讓我出山之後,打起捍衛儒教和其他宗教的旗幟,博取天下士子和百姓民心?”

“不錯!洪楊以民族大義爭人心,滌生,我們則以衛道爭人心!”郭嵩燾鼓動道:“仁兄一向仰慕武鄉侯、鄴侯。武鄉鄴侯出山,當天下亂極之時,今日國勢,如同漢末唐衰之時,焉知滌生你不能成武鄉鄴侯?”

曾國藩一雙三角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連聲叫道:“好!多虧賢弟開導!愚兄決定出山,還望賢弟多多幫襯,興辦團練,練兵報國!”

郭嵩燾高興地說:“仁兄出山辦團練,軍餉是第一大事。前些日子長毛破了長沙城,藩庫已洗劫一空,料撫台那邊一時不易籌措,嵩燾即刻回湘陰老家,捐獻勸募二十萬餉銀,助兄一臂之力。”

曾國藩拖著受傷的右腿,站起來,躬身一拜,道:“多謝賢弟!”

郭嵩燾嘆氣道:“滌生不必多禮!愚弟才能淺薄,僅能幫著捐些錢財,唉,要是季高沒被賊人卷走,請他出山協助你興辦團練,必能建立奇功!”

郭嵩燾口中說的左宗棠,還有江忠源、羅澤南、劉蓉等,都是兩人好友。

曾國藩從郭嵩燾口中知道左宗棠被賊人擄走的事情,心中一動,問道:“季高卻是被哪方賊人擄走?”

郭嵩燾想了想,道:“似乎是長毛賊人,前陣子聽過往的行腳商人說是在湘南桂陽一帶出現過,好像已經在長毛賊中為官了。而且,三個月前,在長毛賊人奸細散布的偽‘檄文’中,也署有季高的名字。哎,季高這人,一向性子急躁,中不了進士,為了做官,便屈身委賊,實在是大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