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欲雨還晴咨明輔(三)(第2/3頁)

蔡確也道:“太上皇自言久欲傳位陛下,韓樞密又有何過錯?太上皇不再操勞國事,寬心可致長久。雖有小過,亦不當深責。”

“沒錯。”皇後道,“樞密不必如此自責。”

“臣此前因薦舉不當已上辭表,今日又誤斷太上皇之疾,兩錯並舉,如何還能厚顏留居西府?”

韓岡堅持要辭位,向皇後無法讓他打消念頭,最後只能無奈地說,“平章,樞密。既然你們都想辭官,那就上辭表來再說。”

“臣謹遵諭旨。”韓岡和王安石同時行禮。

韓岡擡頭時,正看見趙煦小小的臉上眉頭緊皺,像是在思考些什麽。

雖然只是辭官的借口,但聽起來就像是要對昨夜的事負責的樣子。昨天韓岡親口對趙煦說他的父皇犯了病,轉頭就被趙頊自己否定了。趙煦的心中不可能不生懷疑。現在能化解就稍稍化解一點,不然講課的時候,就免不了麻煩了——盡管這樣的化解,也只可能是一點點。

向皇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麽,試探地問道:“樞密一辭,西府一時間不就只剩下兩人了嗎?這可是要將呂樞密調回了。”

開戰時,西府裏面好像一直都是兩人吧。章惇想著,只是他不方便說出來。

“殿下。”曾布上前說道,“郭逵久任地方,當先行調回!”

“河北怎麽辦?”

就算是向皇後也明白,北方的三名帥臣不能一起調走。

“殿下,可以讓呂惠卿轉任河北。”韓絳提議道。

“這是為何?”

“韓岡在河東,有大功於國,今其入京不久,便不欲再認樞密,為免世間有朝廷慢待功臣之譏,呂惠卿、郭逵,都不宜再任西府。”

韓岡不方便做樞密,那大家都別做了。這樣就公平了。

這就是韓絳的意思。

韓絳不可能在宰相的位置上留太久,他已經七十歲了,難道還能指望做到八十歲?

等做上幾年首相,將兒孫都提拔到合適的位置上,就可以安心地回家養老了。

靈壽韓家的未來,這些依靠意外才結交的盟友,現在就是要結善緣的時候。

向皇後沉吟起來,開始認真考慮這項提議。過了一會兒,她擡起頭,又問:“只是這樣一來,西府的人數不就太少了嗎?”

“可再選調賢良入西府。”蔡確的話聲沉穩,但眼神中藏著欣喜。

“相公覺得誰最為合適?”

蔡確哪裏敢作答,反問道:“殿下可有心儀之人?”

“……蘇頌如何?”向皇後看了韓岡一眼。

蔡確未作聲,看著似在猶豫。韓絳則搶先回道:“蘇頌資歷最老,在朝中亦有賢名,又曾北使遼國,的確最為合適。”

韓岡的退出,順便拉下了呂惠卿,同時王安石也退出了,這樣一來,蘇頌進位也勉強說得過去。

東府是兩相兩參,西府是一名知院,兩名同知。從人數上,算是比較正常了。不比早前,能在崇政殿上坐下來說話的宰輔的數量,實在是多了一點。

韓岡以自己的退出,換來了沈括就任三司使——雖然現在還沒有開始討論——和蘇頌晉身兩府的機會。

這個交換,看起來韓岡是很占便宜,但韓岡的退出,不僅僅是讓渡權力那麽簡單。

韓岡辭位,不光是將蘇頌、沈括推上去,同時也讓兩府罷去呂惠卿和郭逵的樞密職順理成章。

三名主持過對遼作戰的帥臣,只有韓岡得以回京。這終究不是一件公平的安排。

如果沒有這一次注定會有很多爭議的內禪,皇後硬是將呂惠卿摁在地方上,倒也不會惹來太多的議論。可是以現在的情況,凡事必須要做到公正公平,起碼是看起來如此,才能堵上很多人的嘴。

“殿下,郭逵功高,以故事,武人當厚賞才是。”張璪忽然開口。

章惇則道:“郭逵已做了十年留後。可以贈以節度,以褒其功。”

郭逵改節度使。從二品的節度使,已經是武職所能達到的最高一級的位階。剩下的,也就是各個節度州的規模和等級的差別,讓節度使們可以從排名靠後的小節度州升到排名在前的大節度州,永遠不愁沒有更高的官位去追求。只要不把歸德軍節度使封出去,可以看著那些已經升到最頂端的武將,繼續一級級地往上爬。

宰相加節度使,名為使相,其位次之隆,猶在宰相之上。可見節度使的地位之高。縱然沒有權力,可作為郭逵卸任簽書樞密院事的交換和獎勵,在制度上已經是綽綽有余。

“還是不夠。”張璪搖頭,“這是破遼之功。不重賞,不足以激勵來人。”

“其子郭忠孝有才學,曾在程侍講門下求學。”韓岡插了一句嘴,然後立刻又閉上了。

向皇後又看看韓岡,這是同僚之情嗎?

“吾知道了。”卻沒答應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