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浮生迫歲期行旅(六)(第2/2頁)

難道要說請立太子上他沒有盡到宰相的本分?可遲了一點不能算是罪名,做和沒做是性質問題,而遲和早只是順序有別。若請立太子也是罪名,那麽還能批評擎天保駕的韓三嗎?

除了一部分人以外,其他人都對此沉默了。

只是台上盡數新黨,而舊黨一個不留,還是在許多人心中壓下了一團火。當幾條新的流言不知從哪裏傳出來後,頓時就引爆了局面。

“呂相公不肯與奸人合作,所以被趕出了朝堂。如今朝中豺狼當道,正人皆盡出外!”

“灌園子沽名釣譽,辭參知政事,辭樞密副使,但誰人不知他是王安石帳下走馬狗?!”

“呂惠卿、曾布、章惇,群小匯聚,天子為其所囚,試問天下正人可能坐視!?”

呂大臨在旁聽著直搖頭,與遊酢一同從喧鬧的廳中出來。

“先生那裏會不會有事?!”呂大臨有些擔心。

“師道之嚴,誰人敢於觸犯?”遊酢雖然這麽說,但還是擔著心。與呂大臨一同到了後方小院,發現一切如常,這才松了一口氣。

程顥程頤在內,兩名學生進廳後,先行了禮。

“現在外面流言洶洶,伯淳先生還要去京城嗎?”呂大臨問著程顥。

“當然要去。”程頤搶著便說,“論斷是非,豈能從與流言?大兄不親眼去看一看,從何得知真偽?”

“流言是一樁事,但資善堂中,有王安石和韓岡在列,先生縱有滿腹才華,身懷正道,也恐難施展。”呂大臨很擔心,在如今的流言下,程顥接下了這個位置,等於是公開說站在了新黨一邊,成了眾矢之的。沒看現在司馬光的弟子已經發了瘋嗎!

程頤眉目一挑:“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與叔,縱有千難萬阻,又豈有畏難避道的道理?!”

呂大臨欲言又止。遊酢暗暗搖頭,這時候還說什麽,大程先生都已經領了旨了。

五天前,詔書就送到了洛陽程府。以程顥為資善堂說書,同時還在三館中安排了一個秘閣校理的差事——不是加銜的貼職,而是真正要做事的館職。

為太子師,又是清貴之位,如何能放棄?這可是道學跳出洛陽,走向全國的難得機遇。

遊酢是福建人,對於方才廳中的地域之爭聽得就不舒服。而且他的兄長遊醇還是韓岡的門客,被舉薦上去為官。之後便脫離了福建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解試,由鎖廳試順利入解,在元豐二年考中了進士,對本身並非貴門的遊家來說,恩德甚重。

原本就韓岡一人侍講資善堂,現在卻加上了王安石和程顥,皇帝打壓韓岡的想法,其實是很明顯的。縱然批準了三份奏章中的兩份,又修改了針對千裏鏡的禁令,也不過是找平衡罷了。

呂惠卿與韓絳失和,曾布還是新黨的一員叛將,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帝還是在異論相攪,不過是換成了新黨內部加上氣學的韓岡。

遊酢道,“韓玉昆一心想光大氣學,只看其三疏,便知其心,終究不是跟王介甫是一路人。先生入資善堂,他不至有所不敬。”

“子厚先生的氣學,早就給他帶入歧途了。”呂大臨冷然道,“他爭的豈是橫渠之學,乃是他一家之學!”

遊酢無奈一笑,韓、呂之間的恩怨,他可不敢摻和。

“先生!先生!他們……他們……”一名程顥的學生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進來,驚慌失措的樣子讓程頤看得直皺眉。但遊酢覺得不對勁了。

“不要急,慢慢說!”程顥道,他也知道事情變得更糟,但慌慌張張就未免太過失態了。

那學生喘了幾口氣,正要說出來發生了什麽,門外又沖進一名學生,大叫道:“先生,先生,他們要去京城叩闕上書!”

這一下,即是程顥程頤都沒辦法安坐了!

“是誰在煽動?!”

“是邵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