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冠冕堂皇(第2/3頁)

寶釵對賈琮的心意,賈府上下幾乎無人不知,這夏嬤嬤本想說幾句皮裏春秋的話,可到底還是不敢得罪,只能忍著氣,原原本本的將事說了遍。

聽到她說,從兩府之間甬道處的小門入內,又從東府後宅直奔議事廳時,莫說寶釵,連賈母都明白了過來。

寶釵是因為讀書多,尤其是相中賈琮後,讀了許多有關將門的雜書,因而知道規矩。

賈母就更不用多說了,嫁給賈代善時,整個大乾就沒幾個比賈家還高的將門。

她自然懂得“白虎節堂”在將門中是何等禁地,婦寺焉敢擅入?

因而雖然心中還有一腔怒火,但到底知道了事出有因,便沒先前那麽下不來台,心裏也沒那麽恨了,她惱火的看著夏嬤嬤斥罵道:“你這老悖晦的老貨,偏就偷懶少走那幾步路。你若是從正門出,再入東府,哪裏還有這樣的事?往日裏看戲跑的比誰都快,這會兒竟連戲裏衙堂不可親入的道理也忘了,活該挨打!!”

罵完,見夏嬤嬤恍然大悟,又恨聲道:“那孽障如何同你說的?”

夏嬤嬤滿臉懊惱,自忖白挨了頓打,連鳴不平的地兒也沒處尋了,故而悶悶不樂道:“他還說,若往後再犯,斬!就沒了……”

賈母聞言也是一臉的晦氣,白白落了一次顏面,氣惱道:“既然人家不讓你們再去了,以後誰都不許再登他的門!他也別登我的門兒……”

這話明顯是氣話,王夫人都賠笑道:“這原是誤會,等琮哥兒回來,我同老爺說,讓琮哥兒給老太太磕頭賠不是,他斷不會不依的。”

賈母聞言,深嘆息一聲,道:“他縱是身子跪了,心也不會跪。這個家裏,能讓他心也一起跪的,只有老爺和你了。不過也好,能有讓他跪的就好。”

見賈母滿臉落寞,是在為她的時代已經漸漸過去而神傷,一屋子晚輩忙上前去哄。

寶玉也坐在賈母身邊,說了幾句吉祥話。

賈母愛憐的摩挲著他的脖頸,心情好了許多,道:“任他去稱王稱霸去吧,咱們在家裏高樂咱們自己的,不叫他!”

眾人見她開始說笑了,都陪著笑了起來,聽賈母高興道:

“還是我的寶玉好啊……”

寶玉嘿嘿一笑,王夫人、薛姨媽等人也笑了起來,唯獨寶釵,又陷入了沉默中,眼神怔怔出神……

……

大明宮,養心殿。

寧則臣跪倒在地,滿面淒涼,絲毫看不出曾經執掌天下權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甚至到了可以架空帝王地步的大權臣,他看著崇康帝懇切乞求道:“陛下!趙青山、林廣寧、柴梁,皆國之幹臣也!此次河套水患,實為天災,而非人禍!縱然此三人有失察之罪,卻還罪不至死。懇請陛下看在……”

“寧則臣!!”

崇康帝聲音厲然暴怒的喝道:“罪不至死?那是十數萬百姓的性命啊!!還有一百多萬河套百姓此刻還在春寒之中挨凍挨餓,就算只歿三成,也是數十萬之巨!!朕將河工交給他們,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你還說他們罪不至死,那便是朕罪該萬死,是朕瞎了眼!”

“陛下!!”

寧則臣悲唬一聲,伏地砰砰磕頭,沒一會兒,金磚之上已見血色。

看到這一幕,眾人無不瞳孔緊縮,心中發寒。

若是今日寧則臣磕死在這金鑾殿上……

那便是千古醜聞!

崇康帝說的再冠冕堂皇,可任誰都知道,黃河難治。

黃河春汛幾乎極少為患,青史之上,黃河因春汛而造成大難者,幾乎未見記載。

往年若是將珍貴的人力物力用在防春汛上,那夏汛勢必會減少投入。

可黃河長江,都是夏汛最具威脅性,所以人力物力大都投入在中下遊。

雖然造成如今的災難,實屬悲劇,可若將責任都推在趙青山、林廣寧和柴梁身上,卻未免不公。

若都如此遷怒,人臣還如何辦差?

許是感覺到了殿內氣氛的變化,崇康帝目光森然的掃過眾人,最後落在還在拼命叩首的寧則臣身上,看著他佝僂的腰背,崇康帝眼中一瞬間殺機凜然,卻一閃而逝,他緩緩點頭道:“好!既然寧愛卿如此保他們,那朕就讓這一步。你想讓他們去河套將功贖罪,那就讓他們三個去河套將功贖罪。朕給他們十年的時間,十年內,他們若將河套恢復元氣,朕再準他們官復原職。若不然,就老死在那裏罷!”

說罷,最後瞪了眼額頭一片血肉模糊,面上由驚喜色,又轉變成極苦神色的寧則臣,哼了聲,轉身闊步離去。

等崇康帝在戴權的侍奉下離去後,其他五位軍機大臣,看著還保持著跪伏之姿跪在那裏的寧則臣,無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來。

這是個忠臣,只是可惜了,經過今日之事後,愈發難得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