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中秋(四)(第2/3頁)

數十年未歸鄉杍,幼時老宅早已不再。

如今的宋宅,是其子宋先提前讓人購置。

三進宅院,不算豪宅,但也不小。

祖孫三代同住,簪纓之族,以詩禮傳家,並不孤寂。

松禪公之名天下皆知,德望高隆,更兼門生故舊滿天下。

江南文華之地,每日都有名士前來拜訪。

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今日中秋,本是三節兩壽之一,諸多宋巖門生,甚至是其長子宋先的門生,紛紛登門拜見。

高朋滿座,勝友如雲。

今日議題中心,卻是遠在千裏之外的長安。

確切的說,是宋巖的那位關門弟子,賈琮賈清臣。

相較於長安都中更偏重於政治氣氛,江南則更重於文教之氣。

賈琮於京城貢院三龍門前所言的四言,在京中雖也引起一通熱議,但卻遠不足千裏之外的江南來的震撼!

江南富庶,近乎家家皆有子弟讀書。

然而卻極少有人能說明,讀書所為何事。

雖然心裏都明白,十年寒窗只為官,而千裏做官只為財。

但這等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卻是萬萬說不出口的。

況且,以此為讀書的動力,也不能激動人心。

誰也沒想到,在千裏之外的神京長安,一個稚子竟說出了讀書所為何事的箴言!

當那四言傳至江南,整個江南士林都為之轟動!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振聾發聵!

而賈琮所說,此四言得自松禪公和牖民先生的教誨,更為這二位本就德高望重的大儒,披上了一層聖光!

儒教以“立德”、“立功”、“立言”三者為不朽之準,宋巖和衍聖公孔傳禎的“德”與“功”,世人無人懷疑。

只是“立言”方面,卻還差些。

事實上,歷朝歷代,都不缺宋巖、孔傳禎這樣的精誠大儒。

德望高隆,有功於民。

只是大儒常有,聖人鮮見,相差者,便是一個“立言”。

賈琮將“四言”之功落於宋巖和孔傳禎頭上,就等於給二人披上了層聖光。

即使一人分一半,二人也將成“亞聖”!

至此,原本對宋巖如此偏愛關門子弟還有些腹誹怨言的宋家子弟,再無任何異議。

雖然許多人還未曾蒙過面,卻已將賈琮視為親人。

包括曾因為聽說宋巖偏愛小弟子勝過長孫的長媳葉氏,同樣出身仕宦人家的她,再明白不過家族裏出一個聖人意味著什麽。

余蔭足以恩澤數百年!

至少在大乾一朝,宋家必然清貴不衰。

這其中宋華作為宋家長子長孫,自然會受益最多。

再加上賈琮送來的節禮中有近來名噪一時的沁香苑的香皂,更讓葉氏滿意非常。

因此心中再無芥蒂……

到了夜裏,門生故友告辭離去,宋家一家人闔家團圓。

除了長子宋先外,次子宋元、三子宋崇並諸多孫輩也皆來江寧相聚。

早早用過團圓飯後,留下吳氏、葉氏等人商議宋華的親事,宋巖則帶著三子並長孫前往書房談話。

香茗上罷,老仆退下,屋內只剩下宋家幾位男丁。

如今宋巖、宋先皆致仕,宋元、宋崇也被調至閑職,宋華沒有出仕,權利已經遠離了這間書房。

落座罷,宋先笑道:“小師弟年雖幼,手段卻極為老辣,不愧為父親調理出來的學生。發卷之日果斷交卷,當機立斷之能,連吾也不如也。新黨偷雞不成蝕把米,落了個元氣大傷。寧元澤殞命,新黨於陛下心中信任再度動搖,張狂不可一世的新黨,已有頹敗之勢。”

次子宋元嘆息道:“雖是如此,可如今在諸省,新黨勢力愈發緊逼,甚至不惜調動駐軍清繳,手段酷烈狠毒,讓人側目啊!”

宋崇年紀最幼,不過也有三十幾歲,他眼睛眯起,淡漠道:“也不知寧則臣到底何想,今日他的手段越毒辣,日後反彈也就越狠。父親說的果然不錯,寧則臣長於謀國,拙於謀身。以我看,終難以善終。”

見宋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宋華想了想,道:“祖父,孫兒近幾日在外與友人相聚,發現隨著‘四言’傳頌,大多數舊黨中人對小師叔的態度已經發生變化。可是還有令家、朱家、江家等幾家,總是拿小師叔檢舉令廣鳴,朱磊,江之文等人說事,敗壞小師叔名譽。孫兒幾番與其理論,縱然小師叔不檢舉,事後只會更嚴重,他們卻不以為然。許多生員受其蠱惑,也對小師叔多有指責,以為小師叔賣友求榮。”

宋巖面色不變,淡淡道:“你們以為如何?”

宋先兄弟三人聞言,紛紛皺起眉頭來。

令廣鳴,朱磊,江之文等人當日之所以敢挑釁賈琮,並非失心瘋所致,而是因為他們都出身大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