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決心(第2/3頁)

見賈琮如此清醒,宋華笑了笑,道:“懷疑也不當緊,先前有祖父發話,不許人去國子監擾小師叔進學的清靜,所以好些人見不到小師叔的字。今日多半會有人請小師叔著墨,到時候就心服口服了。”

賈琮點了點頭,這二年來,他每日都會書寫十篇大字,平日裏書寫也都十分用心,以他本就出色的天賦,書法造詣一日千裏。

如果說兩年前他的字還有些生澀和匠氣,如今的字卻愈發出塵不凡了。

他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

“子厚,朝廷會允許這樣一個會社存在嗎?”

一個幾乎圈定進士的會社,而且社內八成以上都是進士。

這樣一個組織壯大起來,蘊含的能量就很有些恐怖了。

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兩個字:

結黨。

宋華笑道:“小師叔放心,並不是什麽正經會社,每年也只有上元、春至、中秋三節時,放舉一社,作詩飲宴,皆是文華之事,少談政事。不過……”

說至此,宋華面色顯得有些凝重,道:“今歲瓊林宴,怕是少不了談及新法。恩榮宴上,今科狀元曹子昂,就言不離新法。”

賈琮哂然,譏諷道:“曹子昂的文章火候,遠比不上子厚你,連江南六省的解元也多有不足,根本不足以大魁天下。全靠一張嘴,大捧新法腳後跟,才得以中了這狀元,自然言不離新法,不能失了根本。子厚你知道這叫什麽嗎?這就叫政治正確。嘿,他站在當下這個風口上,就是頭豬也能起飛。”

宋華是個厚道人,聽聞賈琮辛辣點評,忍不住為曹辰辯解道:“小師叔,曹子昂的文章,還是有些水準的。”

賈琮聞言,看著宋華失笑道:“子厚,你這性子,只能當個清貴的學問官兒,可別踏足朝堂上的紛爭。否則……呵呵。先生曾與我言,在官場上行事,要盡可能的團結一切可團結之人,要和光同塵,然後才能辦事。但這要有一點先決條件,那就是一定要認清楚,哪個是你的朋友,是可團結之人,而哪個,是你的敵人。若是團結到敵人頭上,豈不愚蠢?”

宋華聞言沉默了稍許,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賈琮說的對,他的性子的確不適合勾心鬥角。

而其祖父也確實將他這個小師叔當成了官場上的衣缽傳人,至於他這個嫡長孫……

宋華心中苦笑,想了想又道:“那日小師叔在國子監之言……”

賈琮聞言,呵的一聲,聲音有些清冷,星眸微眯,道:“子厚,我那日並非虛言大言。只是……對方的黑手已經打了過來,我再想和對方保持不撕破臉的底線,豈不愚蠢?”

宋華聞言一驚,道:“什麽黑手?”

賈琮道:“子川兄被曹子昂安排的人給迷惑住,竟鼓動我將賈家拖入新舊黨爭中,這就是為了報滅去李征李文德父子之仇!如今的黨爭之勢,哪家勛貴敢露頭站隊,都必死無疑。可見其用心之歹毒!”

宋華聞言面色一變,頓了頓,遲疑著低聲問道:“小師叔,此事有證據嗎?”

賈琮險些笑了出來,道:“子厚,你雖年長些,但心性太過醇厚。

這是優點,卻也是缺點。

證據?

這等其心可誅之事,還需要證據嗎?

等你尋到了證據,骨頭渣都被人嚼碎了!

我在先生書房中,讀過那麽多官場見聞錄。

書中唯一教誨於我的,就是對於敵人,千萬不要抱有任何幻想!

他們不會因為你心性醇厚就心慈手軟。

對他們,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先下手為強!

寧肯過猶不及,也絕不給他們留下任何可乘之機!”

車廂內,看著眸眼中爆發出駭人精光的賈琮,宋華心裏忽然有些寒意。

他也是熟讀史書的,也知道歷朝歷代那些朝堂巨擘,都是如此做的。

順我者未必昌,逆我者必亡。

可是,賈琮這個年紀,是不是還太小了些?

而且……

先前他就覺得今日賈琮有些不對,在他看來,這一會兒,賈琮與其說是在勸他,還不如說,賈琮是在給自己鼓勁。

只是……

賈琮到底要對哪個先下手為強呢?

是曹子昂嗎?

宋華自然不知道,賈琮此刻下的這個決心,是何等的艱難。

他本不願如此的……

……

榮國府,東路院。

上院臥房。

賈赦面色看起來著實有些唬人,相較於兩年前,他瘦了兩圈不止。

兩頰凹陷,眼窩也凹陷,眼球發黃鼓起,布滿血絲。

面皮晦暗,嘴唇發黑……

無論在後世,還是當今,這都是妥妥的肝病症容。

誰也弄不清,賈赦為何好端端的得了這病。

名醫請了不知多少,宮裏太醫都換了幾個,答案只有一個,酒色傷肝。

此病要臥床靜養,吃藥養身,戒酒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