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折磨

就一眼,謝明謹目光微澀,但還是收回了目光,放下了簾子。

車馬過街,在萬人空巷的歡送中,人群中的謝明月眼含熱淚,憋著哭聲。

邊上的謝之檁一言不發,卻攥住了謝明月,不讓她跑出去攔人。等車馬跟禁軍走遠了,人群漸散,謝明月蹲了下來,抱著膝蓋哭。

謝之檁卻說了一句,“我要去參軍。”

謝明月一怔,轉過臉來,“你說什麽?”

謝之檁垂眸,淡道:“是誰的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後謝之檁會成為什麽樣的人。”

“我們都該長大了,明月。”

謝明月這次懂了,第一次頓悟。

是啊,他們都長大了,以後再不會,也不該讓這個姐姐為庇護他們舍棄半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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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皇宮光火通明,連宮女的走路上都帶著幾分喜氣。

翎妃的未央宮卻顯得蕭瑟壓抑許多,但也沒人敢鬧騰,因為幾個月前秦家的前車之鑒還尤在眼前。

翎妃這些年能得恩寵卻不被其他妃嬪算計去,也算是有腦子的,經過這段時日的觀察,她隱約察覺到宮廷內外的變化。

帝王,或許再不是當年的帝王了。

她不敢在沒有確定結果之前貿然出手。

那就讓謝明謹堂而皇之入主中宮?

一想到此刻的帝後洞房花燭夜,翎妃心如刀絞。

另一邊,夜色降臨,皇宮之中宴席五百桌,世家跟官僚雲集,但中乾宮暖光雍容,反而顯得寂靜,明謹已換了輕便的長裙,正在卸去妝容,但透過銅鏡,她看到了走進來的仲帝。

明謹眸色微斂,將目光收回,回到鏡子上,認真取下耳環等配飾。

她也沒行禮。

褚律走到邊上,倚著柱子看她卸妝,待她完事了才開口。

“現在不端著了?我以為你還會跟我行禮。”

明謹轉頭看他,“君上總不能讓我頂著卸了一半的妝容與您行禮吧,好像更無禮。”

“行吧,你愛怎麽樣都可以,不過你化妝了比沒化妝……”

今日一襲新郎官衣著的仲帝顯得英姿勃發,但眉眼上挑間,總有幾分少年氣,在瞧見明謹似笑非笑瞟來一眼後。

仲帝卡頓了下,溜出一句:“也就大仙女跟小仙女跟區別吧。”

這話從君王的嘴裏出來,怕是能醉了許多姑娘。

明謹眼底卻分外冷靜,毫無波瀾,“總歸都是仙女,看來君上不會吃虧。”

仲帝笑,走了過來,他在觀察隨著自己靠近,她的反應。

但沒有什麽反應。

她只是在收拾瓶瓶罐罐。

慢條斯理的。

“自你坐在這裏,我就已經賺到了。”

他一再自稱我。

明謹察覺到了,卻看了外面一眼。

落地簾子外面似乎有動靜。

“宴席已經散了?”

“嗯,不過有人闖進來,老姚在打他。”

手指捏著胭脂盒的明謹將胭脂盒翻了蓋,扣在桌子上。

老姚就是那個老太監,姚遠。

十二監的上一代統領。

後來為了太子卸任,專心跟在太子身邊,但偶爾也會跟著君王——必如白衣劍雪樓的人不在的時候。

如果姚遠在外面與人廝殺,那麽現在殿外的就是……

“梨白衣在外面嗎?”明謹問道。

仲帝走過來,替她收拾桌面,且笑著說:“我讓她離開了,因為你跟她都不喜歡。”

“多謝。”明謹道了謝。

仲帝卻斂了笑意,來了一句:“主要我也不喜歡,那就不必謝我了。”

“不過,你不想知道外面那個人是誰嗎?”

明謹看了他一眼,沒問,仲帝緩緩拉開簾子,喚她過去。

明謹起身,走過去了,看到了遠處的宮廷城墻上與姚遠打鬥的黑袍人。

徐秋白。

“君上是在試探我?”

“不,我只是覺得你應該很討厭這個人。至少,遠高於你曾經有可能對他的幾分喜歡,借著你不喜歡的婚事,去折磨一個你討厭的人,至少你也不會太吃虧——我是這麽認為的,如果你不喜歡,我就讓老姚停下。”

仲帝此人在中庸之外,言行乖張,所有男人不會做的事,他都做了。

不管是試探,還是真心,起碼這一刻,明謹覺得——他比徐秋白還危險。

明謹沒說話,只是輕提了裙擺,走到琉璃鏡前。

看著外面月色正懸下的廝殺場面。

徐秋白的武功比從前進了一個大境界。

一葦渡江巔峰了。

明謹隨便想一下就知道對方肯定跟斐無道做了交易,拿下了廣陵谷谷主,吃掉了後者的內力。

可惜還是被姚遠壓著打。

可就是不走。

原來……破身跟孩子的謊言也是有點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