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騙人

這一夥人揮鞭前來後,無視周邊驚恐避讓的小老百姓們,控制馬匹速度,為首者勒令高頭駿馬,停在了謝家行舟前面。

碼頭周邊的繁雜人流這才看清對方的穿著打扮,亦知道對方身份,頓時跪了一片。

對這些地上跪倒之人視若無睹,來者目光一掃,在已經在船階上的謝明黛身上逗留了下,後看向謝雋,謝雋本跟明謹說話,聞了外側動靜,轉身去看,露出了本擋住的謝明謹。

為首者笑了,卻沒說話。

那種笑讓人覺得很不舒服,哪怕這個人天生貴胄,容顏英俊,但那眼神中蘊含的猖獗淫肆之意讓人著惱。

明謹靜靜瞧著他,也沒說話。

碼頭江風尤盛,岸上垂柳隨風飄擺,但這位金尊玉貴之人的語氣卻似這座雍容都城更年累月攀爬堆砌在石板上的青苔,看著青綠誘人,實則帶著令人作嘔的腥氣。

且,最可怕的是它黏附極強,難以根除,似長在眼睛上的腥苔。

“阿謹,本王尤記得當年你曾說過無論如何也看不上本王,你一貫是不喜歡對別人說難聽話的人,也素來願給人留余地,料想本王也是被你討厭到了極致的才肯放這樣的狠話吧。”

“你當時離開,本王何其難過啊。”

一番話說得情意綿綿,可尤有輕佻冒犯之意,尤是謝明月都感覺到了——對方打量明謹的眼神,就跟狼看著羔羊一樣,恨不得吞吃入腹。

果然,下一秒此人就接著說:“那如今看來,你到底還是要成為本王的女人,想來,你如此端方自持,一定能管好本王的後院,成為本王的賢內助。”

其實一二三幾句話聽著沒什麽大毛病,充其量算不含蓄,違背禮法,但對方乃是皇親國戚,本來禮教對他們的束縛就有限,只是對於謝家這樣的頂級世族而言委實冒犯,頂多只能以對方實在喜愛明謹而難以克制來安慰自己?

謝明月等人只能壓著不適不說話,但他們沒想到當事人卻開了口。

“今日良辰吉日,花響樓的大門可不等人,王爺不抓緊時間麽?”

宴王目光一閃,眯起眼,也回以一笑,“它敢不等我?”

明謹:“門等人,可人不等人,畢竟跟王爺您也不是這偌大都城裏最尊貴的人,總有人跟您一樣同好此道的。”

一般人不懂其意,可但凡有點政治敏感度的人都聽懂了——宴王是皇家貴胄不錯,可為得寵的先帝幺弟,血脈近族,在侄子也就是太子褚律登記為帝後,他必定無實權在手,也為朝廷避諱,尊貴是表面的,實權在別人手裏,敢予他爭鬥的人不少。

可說來也矛盾,論權柄,他還遠不如謝遠這些權臣,為何還敢強取明謹?就不怕冒犯謝遠?

也因為這個緣故,連謝瀝等謝家內部人都默認是謝遠也認同這門親事,讓這門婚約過了名旨。

謝雋等人聽懂了,宴王自然也懂,表情便陰霾了幾分,歹毒看著明謹,嘴角微勾,“既然阿謹你如此體貼,那本王就先去了,不過本王還得說一句。”

“阿謹,待你日後進門,本王以後必沒有什麽時間去花響樓咯。”

他瞥過不遠處一艘船上還未下來的千機等人,眼神略陰暗了些,但笑聲肆意,然後縱馬喧囂離開。

人一走,本來安靜的碼頭依舊不敢熱鬧,直到謝家人並未久留,開始上馬車。

明謹剛要上馬車,忽然被人攔住了。

“怎麽?”明謹瞧著謝明月倆姐弟。

謝明月:“花響樓是什麽地方?”

明謹:“青樓。”

謝明月震驚,不遠處吊在後面的謝明黛兄妹也表情復雜。

“青樓?他去青樓?你還叫他去?那你之前說的都是騙我們的咯!什麽他人還不錯……”

“嗯,是阿。”

謝明月質問之後原以為明謹會推諉否認,結果沒有,後者竟這麽理直氣壯。

“你你你……你騙人還這麽理直氣壯!你平常還教育我們為人要誠懇!你怎麽能這樣!”

謝明月氣得不行,鼓著腮幫子瞪明謹。

“我騙你們是一回事,這跟我教不教你們沒有邏輯沖突,相反,你更應當受教——就好比我吃的飯裏有辣椒,提醒你們別吃,難道你們要因為我吃了就非要吃麽?”明謹依舊正經淡雅模樣,邊上芍藥聽著都覺得自己姑娘說的很有道理。

真是一個好姐姐啊。

謝明月:“???”

還好有一個謝之檁,他尚抓住了重點。

“看來嫡姐也知道撒謊騙人不好,且既騙了人,難道不該道歉嘛?難道因為你是姐姐,就不用?以身作則也是你該教養我們的不是嗎?”

明謹瞟他一眼,“你不提,我也是要說的,蓋因為我曾騙你們,所以我決定今日多出兩倍習題問卷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