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京

慕容藍的馬車,是慕容飛親自找人打造的,用料好,構造實用,款式儉樸,除了小幾上擺著的一只淺絳彩的小瓷瓶外,其他的什麽都沒有。

慕容藍極喜歡瓷器,在她心裏,女人像瓷器,一樣美麗,一樣易碎,都需要珍惜和愛護。

大概是從小長在花樓,經常被人算計的緣故,她對外人總保持著高度戒備,身邊從不帶婢女,更不喜歡帶車夫。

所以,此次出差她力排眾議,獨自一人前來。

商瀾閉著眼睛靠在車廂壁上,心想:慕容飛是不是因為擔心原主才特地拐來陸洲呢?不,應該不是。那幅畫是他在陸洲畫陸洲裱的,如果畫有問題,他就一定不是因為原主來的陸洲。

那麽,要不要找機會探探裱畫的鋪子呢?

她把原主取畫的經過回憶了一遍,感覺沒什麽必要--裱畫匠是個老婦人,五十多歲,有些健忘,甚至忘了當初送畫的客人是誰,只把原主當成了畫作者。

案情復雜,一個人折騰難度太大了。

她睜開眼看向黎兵,他是蕭復的得力幹將,此去陸洲一定會詳查仵作,以及推官等人。

或者,可以尋求一下合作?

黎兵反應敏銳,扭頭對上她的目光,問道:“慕容姑娘,從陸洲到劉家鎮,馬車勻速走,大多只要一個時辰多點兒,一般人都選擇到淮山鎮打尖,對吧?”

商瀾頷首。

他們之所以晚了,是因為去取畫了,當時裝裱還差最後一道工序,原主等了一會兒。

但實話實說肯定不行。

她說道:“父親睡的晚,起來也不早,我們辰時離開客棧,在街邊買了些新鮮的小食,父親說陸洲的黃酒比京城的好,為此特地去南城買了三壇。”

商瀾打開腳下的暗格,露出三個黑黢黢的大酒壇子,旁邊還放著一包瓜子和一包熟花生。

“出了陸洲城後,父親忽然鬧肚子,折騰好幾趟,時間就晚了。黎大人,我以為父親在這期間可能碰到了什麽人,所以才決定返回陸洲。”她繼續說道。

沒有畫,任誰也不會想到慕容飛會去裱畫,而且,人已經沒了,到底是不是鬧肚子死無對證。

黎兵笑了笑,又問:“你知道慕容門主是怎麽死的吧。”

商瀾點點頭。

黎兵道:“他八成是被熟人所害,慕容姑娘心裏有懷疑的人選嗎?”

商瀾搖搖頭,“人心隔肚皮,我暫時想不到哪個熟人會害他。不過,既然仵作隱瞞了我父親真正死因,那麽查他肯定能找到蛛絲馬跡,這件事就拜托黎大人了。”

王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怪不得進了六扇門,倒是有兩下子。”

商瀾道:“過獎。”黎兵換了便衣,幾個下屬同樣如此,這一點不難猜。

黎兵若有所思,不再問她,閉上眼睛打起盹來。

梁家鎮離陸洲不遠,馬車走得也快,半個多時辰就到了。

王力帶商瀾去客棧,黎兵帶其他錦衣衛去查仵作。

客棧掌櫃和夥計給出的證詞與商瀾所言出入不大,王力只是不明白商瀾為何不住免費的驛館,非要花錢住客棧。

商瀾也不解釋,帶著他重新走了一趟驛館。

驛丞手下有個十七八歲的長隨,對商瀾極熱情,見到她就像惡狼見到綿羊,貼上來就走不動路了——一路相隨,眼神亂飄。

原主只住一晚就離開了這裏,在南街找了個物美價廉的小客棧。

從驛館出來,王力說道:“他這是八百年沒見過母的咋的?什麽東西!依著我,兩個大耳刮子扇過去,保管老老實實的。”

商瀾哼了一聲,“我一個外來人,六扇門小吏,孤立無援,哪來的底氣呢?”

王力有些悻悻,“這倒也是。”

棺材鋪在城南西頭,挨著城墻的一條街上。

商瀾下車後,恰好碰見幾個神色哀戚的年輕人擡著一口薄棺從鋪子裏出來。

“老張絕不是輕賤自己的人,大侄子還是報官吧。”掌櫃追出來,急赤白臉地囑咐了一句。

老張。

商瀾心思一動,那仵作恰好姓張,難不成是一個人?

掌櫃囑咐完,招呼商瀾進門。

商瀾問:“那人也是橫死嗎?”

“可不嘛,唉……雖說是人都有這麽一天,只可惜死的不太體面。”掌櫃嘆了口氣,擡手指指不遠處的老槐樹,“吊那上面了。”

吊死的屍體,確實不大好看,說不定張仵作家離這裏很近啊。

商瀾看看王力,王力也看了看她,還擠了擠狹長活泛的小眼睛,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商瀾當然不能妄動。

殺害慕容飛的人跟到了梁家鎮,說不定也在暗中查探著這裏。

他們現在勢單力薄,做什麽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兇手一黨計劃周密,豢養死士,收買府衙公職人員,且始終處於暗處,實力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