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七、湖南戰役(第3/3頁)

但是小徐並不因此而氣餒。5月26日他由漢口到長沙,27日又到衡陽親自與吳佩孚打交道。他認為吳佩孚是一個真正打手,曹錕不過坐享其成,如果把吳佩孚拉過來,曹錕就成為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了。

6月1日,徐匆匆由前方趕回北京來,向段建議加緊籠絡吳佩孚以拆曹錕的台。段深以為然,立刻與吳直接通電話以示優異——內閣總理從來是很少和一個師長直接通電話的。6月3日北京政府任命吳佩孚為“孚威將軍”。將軍雖是一個有名無實的頭銜,但在官制上是“特任”級,與督軍並行,一個手握實權的軍人加上這個頭銜,就是候補督軍,與督軍下台後被任為將軍的作用完全不同。

但是這次安撫的工作並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吳佩孚到了衡陽之後(4月25日),就再也不向前進兵。6月15日,他和湘軍(譚延闿、趙恒惕)成立了停戰協定,8月7日發表了致李純的陽電,大肆攻擊段內閣的親日政策,8月21日,再發表致馮國璋的馬電,竟公然喊出“息戰禦侮”的口號來了。

吳佩孚態度之轉變有好幾個原因:一、士兵久戰疲憊,事實上,不能再向南深入。二、湖南戰爭本是他的首功,督軍卻被張敬堯搶去,未免使他怨恨。三、國內反對內戰,反對親日(西原借款,已有好幾筆交易成功,中日陸軍共同防敵軍事協定,也於5月16日簽字)的氣氛,日益濃厚,主戰派的內部也在自生矛盾。四、國際上則英美在歐戰尾聲中,逐漸恢復對東方的幹涉,正在努力扶助反段的力量,以抵抗段系背後的日本。五、最後和最重要的是,在南方已由滇桂兩系軍閥捧出岑春煊為軍政府主席總裁(5月20日),對北方求和的心理比以前更加迫切。而吳佩孚和桂系已經建立了秘密聯盟,企圖利用這個聯盟,來提高他的地位。

徐樹錚赴衡陽訪吳佩孚時,吳請他吃飯,飯後在院子裏一個大金魚缸邊密談,談得十分投機。徐樹錚乃作了一首衡州謠贈吳:

“我來衡州城,我歌衡州謠。衡州湘江流滔滔,衡州之民樂敖敖。民爾樂何如,被頰淚如雨。吾將陳吾樂,請先憶吾苦。吾本鄉老農,爇稻且灌圃。生計殊不惡,小康慰兒女。一朝烽火驚連天,東粵西粵兵器纏。湘中魁傑遍地起,縛籞舉義聲相牽。問其何所事?抗大府命梗且頑。察其何所行?大隊勒輸養兵錢,小隊鹵略及豚鮮。長男促去隨賊官,小女走匿托親緣。老妻泣涕垂漣漣,挾其幼子棲深山。自從去年來,日夕那得安。久聞群賊相戒語,吳公兵來勢莫禦。吳公何人吾不知,但盼將軍自天下。群鴉暮噪啄人肉,吳公破賊何神速。癡虜膏血被原野,黠者棄城遁荒谷。斬首或迫奔降貸死,吳公之來為民福。馬前瞻拜識公貌,恂恂乃作儒者服。閭巷無復夜叩門,軍令如山靜不紛。流亡略已遠墟邑,安業猶能庇所親。吾男被壞死郊外,陷身為賊亦何怪。妻女生歸繞膝行,人間此樂得難再。吳公愛民如愛軍,與愛赤子同殷勤。吳公治軍如治民,情感信藉由天真。在軍整暇不自逸,雍容雅度尤無匹。靜坐好讀易,天人憂患通消息。起居有常禮,戟門廝卒嫻容止。筆千管,墨萬錠,看公臨池發逸興。香一縷,酒盈扈,時復彈琴自詠詩。老民幼嘗事書史,古今名將誰及茲。昔祝吳公來,今恐吳公去。願以寇君借一年,悃悃此情為誰訴?為誰訴?留公住!籲嗟吳公爾來何暮。”

徐樹錚雖然很會耍政治,可是這次卻是徒勞無功,他在衡陽和吳談得非常投機,答應補助吳若幹軍費,以及發表吳的孚威將軍名義,以交換吳佩孚的完全聽命。卻不料衡陽密談這一幕竟被曹錕知道了,大發光火,認為徐樹錚竟收買他的部下,立刻提出嚴重的質問。而吳佩孚則以為是徐樹錚故意泄漏以使曹錕不恥於吳,使自己無法做人,所以也一下子就翻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