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三、奉軍首次入關(第2/4頁)

由於奉軍迅速入關,使馮玉祥進攻安徽的“奇兵計劃”無法實現。北京政府前此撤換馮玉祥旅長的命令,馮曾以全體官兵同旅長共進退為威脅,這時情勢也迫得他低頭了。倪嗣沖請北京政府迅電曹錕派兵夾擊馮旅,以弭長江巨患,並且控訴馮抗不交代,又於武穴上下遊加兵扼堵,暗中與蘇督往返密商軍略,足見野心不悛,受人指使。但是曹錕不肯派兵,所以倪嗣沖也不敢單獨進攻。

馮玉祥這時已出人頭地。張懷芝建議調馮旅到黑龍江駐防,馮玉祥當然不肯充軍,“發往邊疆效力”。而張作霖也不歡迎這支軍隊。直到3月18日,北京政府采納曹錕的意見,給馮玉祥“革職留任”的處分,擄去陸軍中將,暫準留任旅長,交曹錕節制調遣。

奉軍入關後,張作霖提出罷免李純和討伐馮玉祥兩個要求,他說這是為了“擁護元首”。可是被他擁護的元首卻嚇得心慌意亂。2月26日在總統府召集緊急會議討論奉軍入關的對策。馮用悻悻的眼光問段:“這次奉軍出兵入關事前既未奉令,也未呈報,居心何在?”段答不知。馮又大聲問:“前任陸軍次長徐樹錚到奉天作何勾結?”段更忸怩無以置辭。這次會議當然沒有結果。馮想要段叫張作霖退兵,段就是召奉軍入關的原始人,他怎會再要奉軍退出呢?何況召虎容易退虎難,他即使願意叫張退兵,事實上也辦不到了。

段何嘗不知道關外王張作霖不是好惹的,請了來就不容易請出去,可是既然飲鴆止渴,也只有“硬行”了。

馮知道叫段退奉軍是辦不到了,他只得央請前清末年做過東三省總督,親手招撫過張作霖的趙爾巽到奉天說服張作霖退兵,然而時移勢易,張作霖早就不買他老上司的賬了,趙爾巽自然是白跑一場。

馮國璋這時的痛苦,真是求為太平百姓而不可得,他現在是一個光杆總統,內閣總理雖由錢能訓代理,可是錢不肯代下去,天天鬧著要交代。馮寫信給楊士琦,要求這位安徽老狐狸出山,楊連信都不回。而督軍們自作自為,目無總統,奉軍不僅是擅自出兵,而且還擅取軍械,是而可忍,熟不可忍?

3月4日馮國璋擬就如下的通電致各省軍政首長:

“國步屯邅,日甚一日,內則蜩螗羹沸,幹戈之劫難回,外則慘淡風雲,邊境之防日亟。剝膚可痛,措手無從。國璋代行職權,已逾半載,凡所設施,力與願違,清夜捫心,能無愧汗?然國璋受國民付托,使國家竟至於此,負罪引慝,亦何必嘵嘵申訴,求諒國人。但揆其所以致此之由,與夫平日之用心,為事實所扞格,屢投而不得一當者,緣因復雜,困難萬端。欲避賢求去,苦無法律之可循;欲忍辱圖全,又乏津梁之可濟。長此悠忽,必召淪胥。諸君子為國幹城,同負責任,用特披瀝肝鬲,為一言之。溯自京畿變生,國祚半斬,元首播越,舉國騷然。於是黃陂委托於前,段前總理敦促於後,皆援副總統代職之規定,強國璋以北來,明知禍亂方殷,菲材絕難負荷,惟冀黃陂復職,主持有人,則不佞捍衛南疆,尚可分擔艱钜。乃商請無效,各省區督軍省長、及文武官吏,分馳電牘,敦促入都。猥以藐躬,過承督責,湯火之蹈,且不容辭,矧安危不僅系於個人,匡助可取資群力乎?驚濤共濟,全恃同舟,初不料璽綬方承,而內部轉愈趨紛擾也。國璋抵京,首先奉政黃陂,不獲許可,而後受職。其時國會早經解散,政府尚在板輿,繼絕布新,有同草創。段前總理投艱遺大,獨任賢勞,正宜共濟時艱,中外一致,而西南諸省,忘再奠共和之績,以非法內閣相攻,別挑釁端,遂開戰禍。迨內閣改組,宜可息爭,國會問題,又生枝節。對於中央之任命官吏,則嘖有煩言,對於石黎之擾亂荊襄,則引為同志。是非乖忤,真相莫明。譬解百端,欲促返省,初不料唇舌俱敝,而結果仍訴諸兵戎也。民國元二之交,風雨漂搖,幾毀家屋,項城運其雄才大略,曾不數月,而七省同時戡定,大權集於中央。國璋能力,固不逮項城,然前事之師,不妨相襲,徒以觀念所在,元氣之凋殘,民生之疾痛,實過元二年。佳兵不祥,古有明訓,內訌宜息,人具同情。本無厲行專制之心,何取經營力征之舉?以故軍事初起,第望促進和平,不因敗績而求伸,反示包容而停戰,無非欲融洽南北,盡釋猜嫌,耿耿寸衷,可質天日。乃北則疑其寡斷,兵氣幾為之不揚,南則信其易欺,驕蹇益難於就範。湘桂各軍,乘機陷嶽,意在示威,予政府難堪,激同胞之宿憤。中央縱無統馭,亦何至聽命於地方?必背公德而矜強權,不留余地以相讓步。則最後解決,惟戰乃成。因事制宜,絕非矛盾。更不料幹城之寄,心膂之司,或竟觀望不前而損聲威,行動自由而滋謠諑也。凡此種種,皆事實上隨時發生之障礙,足使國璋維持大局之希望,悉消滅而無余,而逆計未來應付之難,事變之钜,則更有甚於此者。國會機關,虛懸日久,頗聞舊議員麇集粵省,有自行開會之說。姑無論前此解散,是否合法,既經命令公布,已不能行使其職權,即各省區人民,亦斷無承認之理……正式選舉總統之期,轉瞬即屆,根本無著,國何以存?此大可憂者一。財政艱窘,年復一年,曩者政府每值難關,亦當恃外債以為生活,然能合全國之財力,通盤籌畫,猶得設法挹注,勉強撐持。蕭墻哄爭,外省內解之款,大半截留,來源漸絕,而軍政費之支出,復倍蓰於平時。羅掘久窮,誅求鮮應,主藏作仰屋之嘆,乞鄰有破產之虞,桑孔再生,亦將束手,此大可憂者二。內閣負責,取法最善,段前總理為國戮力,橫被口語,托詞政策撓屈,與各國務員相率引退,而總理一職,後來者遂視為畏途。聘卿暨今諸閣員,皆國璋平昔至契,迫於大義,礙於感情,暫允劻勷,初非本願,滿擬時局漸臻統一,再行組織以符法治,心力相左,激刺尤深。今聘卿業已殷憂成疾而在假矣,設錢代總理諸人,復謂事不可為,褰裳而去。強留則妨友誼,覓替則恨才難,推測其終,將陷於無政府之地位,此大可憂者三。至目前外交之情形,尤應激起吾人之警覺,個中利害,另電詳聞。國璋一武夫耳,因緣時會,謬握政權,德不足以感人,智不足以燭物,抱救民之念,而民之入水火益深,郁愛國之憂,而國之不顛覆者亦僅。澄清無術,空揮三舍之戈,和平誤人,錯鑄六州之鐵。馴至四郊多壘,群盜如毛,秦豫之匪警頻聞,畿輔之流言不息,雖名義同於守府,而號令不出國門。瞻望前途,莫知所屆。何敢久居高位,自誤以誤國家?自應求卸仔肩,歸還政柄,惟民國既無國會,而總理現屬暫攝,又不能援《約法》條例,交其代行,追原入京受職所由來,實出諸君子之公意,國璋既備賞艱阻,竟不獲補救於萬一,坐視既有所不能,辭職又無從取決,只有向各省區督軍省長暨文武官吏,詳述危殆情形,應請籌商辦法,為國璋釋重負,為民國求安全,寧使國璋負誤國之咎於一身,而不使民國紀年,隨國璋以俱去。不勝至願。特此飛電布達,務希於旬日內見復。至統治權所寄,國璋在職一日,仍當引為己責,決不肯萌怠馳之心而自叢罪戾也。敢布誠悃,佇盼復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