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九、張振武被殺(第3/5頁)

所有這些暗中活動,張振武當然做夢也想不到,他於8月14日還在北京德昌飯店請客,大宴同盟會和共和黨的要角,在酒筵中還發表演說,調和黨見。

8月15日晚六時,王天縱宴集北方軍人及湖北來京將

校,張振武赴宴後,更在當晚8時偕湖北將校自作主人,宴請北洋重要將領於六國飯店,姜桂題、段芝貴等均在座。這時候段已奉到處決張的密令,一席未終,段稱有事先行告辭,其余客人也紛紛退席,主人則不知已大禍臨頭。

北京的六國飯店,是位在東交民巷,由東交民巷至前門之西,正在翻修馬路,所以改道由大清門繞棋盤街作為臨時便道。張振武離開六國飯店約在當晚10時左右,當時代步還沒有汽車,完全是用的馬車,由六國飯店出來,共三輛馬車,張的老表前江西協統馮君馬車在前,張的馬車居中,湖北參議員時功玖的馬車殿後。馮等馬車馳至大清門柵欄,兩旁已埋伏了絆馬索纏住馬蹄,於是伏兵四起,首先把馮縛了。馮問為什麽事?有一軍人問:“你是不是姓張。”馮說:“我不姓張,我姓馮。”軍官乃連說錯了錯了,即令士兵解馮之繩,而馮已受微傷。原來馮與張均長身中瘦,有點相似。接著張振武馬車亦抵柵欄門前,柵門已閉,一陣喧嘩,有指揮刀斫馬車玻璃聲,於是張被拖了下車,五花大綁,隨從和車夫亦被拘拿。張被捕後即用大車解送西單牌樓玉皇閣軍政執法處。這時前門以東至小沙土園一帶均戒嚴,押解行列共大車三輛,馬步軍數十名持槍露刀,軍隊先將行人驅散,其後則有民裝數十人,兩人一排,尾隨其後,沿路鋪戶皆熄燈滅火,如臨大敵。

張振武在前門大柵欄處被捕是晚上10時,而方維的被捕則比張早一小時。方維系在其住所金台旅館被捕,約有百余名遊緝隊將金台旅館包圍,附近戒嚴,方就逮後,所有隨張由湖北來的人均被暫時看管,不準出入。

張被押至玉皇閣軍政執法處,處長陸建章親自出見,解縛對語,彼此先還說一兩句寒喧語。張很生氣,見自己的馬車夫亦被縛,乃對陸說:我不知我為何被捕,我的馬車夫與我毫無關系,應該先釋放。陸立即命副官釋放。然後張向陸要紙筆,寫了一封短柬給前鄂軍第四鎮統制當時在北京與袁頗接近的鄧玉麟,函中略雲:弟忽被大總統之軍隊所縛,不知是死是活,請兄為我分明,身邊未有分文,請兄為我設法。末並請鄧照顧其隨從人員及家屬。信寫好請陸派人送,陸也立即交人送至十二條胡同鄧寓。張其後發覺一部分家人也被縛,乃告陸說:我的家人請開釋。陸也應允,立將其家人釋放。這些被釋的人都由車子送到很遠的地方才釋放。

這時張振武乃問陸建章說:“我們究竟犯了什麽罪?你根據什麽法律逮捕我們?”陸微笑著把黎元洪的來電給張看,張看了氣得臉都紅了,大聲地說:胡說!胡說!陸又把袁世凱的命令給張看,張看了憤慨地說:“死吧!看你們能橫行多久。”這時已子夜一時,陸揮手示意,執刑的人乃上前,張不許捆綁,乃常服受槍,張振武中二槍,一槍中腹肚,一槍中肩,一代英豪,開國元勛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

另一方面,張的老表馮君和時功玖在大清門遇事後,立即趕至石橋別業的共和黨總部,遍告大眾,大眾均駭然,時功玖又趕赴東城邀集孫武、鄧玉麟等同往玉皇閣軍政執法處,這時已午夜3點鐘了,處長陸建章已入睡。孫、鄧、時等力促傳達請陸出見,陸滿臉睡容出見,孫、鄧、時等均向陸責問:張犯了何罪?為何采取這種手段對付開國元勛?鄧玉麟則表示先把張、方兩人保釋,有罪的話可循法律途找解決。陸建章把他的話打斷說:“各位不必白忙了,張、方兩君已經伏刑了。”說著便從身上取出袁世凱的處決令,同時說:“這個命令是由段翼長交來,還有陸軍部的部員前來監視行刑,我只是奉命行事,各位的責備,我無話好講,請原諒。”孫武、鄧玉麟、時功玖聽到這個噩耗幾乎跳了起來,眼淚奪眶而出,大家哀痛而憤憊。陸建章請他們用茶,請他們休息,他們完全不理,帶著憤怒和眼淚沖出了玉皇閣。時功玖恨恨地說:

“這是冤獄,我們要替振武報仇,要報仇!”

張振武被殺事件,使湖北旅京人士大為激動。張伏刑的當天清早8時,孫武、鄧玉麟、劉成禺、張伯烈、張大昕、哈漢章、時功玖等同赴總統府質問。袁世凱親自出見,他說:這件事我很抱歉,但經過情形諸君當已明了,我是根據黎副總統的來電辦理,我明知道對不住湖北人,天下人必會罵我,但我無法救他的命。袁的語氣把這事完全推到黎身上,孫武等也知道這是黎的主意,所以只好憤憤退出總統府,前往長椿寺。原來張、方兩人伏刑後,陸建章即命人將二人屍首送至長椿寺停靈,且為他們買了上好的棺木。孫武等抵達長椿寺,撫棺大慟,痛悼逾恒,祭畢復往金台旅館撫慰張的家屬,商量喪事辦法,然後至哈漢章家會議,當場決定三項步驟:(一)致電黎元洪質問;(二)以軍令中有陸軍總長段祺瑞署名,故擬彈劾段;(三)湖北同鄉提出質問書,公開質問張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