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新政功敗垂成(第4/5頁)

楊不僅沒有飛黃騰達,反而潦倒不堪,光緒卅四年(1908年)八月,以浙江後補道丁憂回籍守制,寄寓揚州,竟持槍糾眾搶奪妓女,被江蘇布政使瑞澂參劾,驅逐回常熟原籍,交地方言嚴加管束。

八月初六日的早上,慈禧乘鑾輿直入光緒寢宮,把所有文件都拿走。光緒驚惶失措,戰戰兢兢地跪在太後面前,太後指著光緒恨恨地說:“我撫養你廿余年,你今天竟聽信小人之言要謀害我,你還有良心嗎?”光緒臉無人色,囁嚅地說:“兒子怎敢!”慈禧說:“呸!癡兒,今日沒有了我,明天還會有你嗎!”

就在這一天,慈禧傳旨重行臨朝訓政,理由是皇帝有病,需要休養。至於光緒皇帝,則被安置在三面環水的瀛台中“養病”。

慈禧重掌政權後,立即命步軍統領崇禮率兵前往宣武門外的南海會館捉拿康有為。康已於初五早上離開北京,崇禮只捕到康廣仁和康的弟子程式毅、錢維驥。又去查抄了張蔭桓寓所,把張也捕去。在搜捕康有為時,梁啟超正在譚嗣同的寓所,聽到了政變的消息,兩人相對黯然。譚這時很鎮靜,慨然對梁說:“在這以前我們一心想救皇上,可是到現在則連救康先生也沒有辦法了,我現在只好等死,你趕緊到日本公使館找伊藤博文,請他通知日本上海領事,設法援救康先生。”梁到日使館後,外面情形更惡化,他便請日使館給予政治庇護。譚在家中一直沒有事,初七還跑到日使館去看梁。梁和幾個日本友人勸譚逃到日本去,譚說;“變法是大事業,應該流血的,中國人還沒有為變法流過血,我願以死來答報聖主。”譚在初十被捕,他在監中題了一首絕命詩在墻壁上:“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禦史楊深秀在政變後竟上疏責問皇帝被廢的原因,並反對慈禧訓政,於是他便被捕了。初九早上楊銳在床上被捕。林旭是在軍機處被扣。劉光第、徐致靖則是自己投案。

八月十三日下午二時,慈禧傳旨:“諭軍機大臣等:康廣仁、楊深秀、楊銳、林旭、譚嗣同、劉光第等大逆不道,著即處斬。”下午四時,康等被押赴宣武門外菜市口行刑。康廣仁首先受刑。譚嗣同就刑之前,對監斬官剛毅說:“過來,我有話講。”剛毅紅著臉走開。林旭厲聲問:“我們未經審訊,究竟犯了什麽罪?”這六個人是維新變法後,戊戌政變的犧牲者,後人便管他們叫“六君子”。張蔭桓被遣戍新疆。徐致靖則被判永遠監禁。其他株連坐罪的尚有李端棻、翁同棻、黃遵憲、張元濟、宋伯魯、陳寶箴、陳三立等20余人,或被發配,或革職永不敘用,或被囚禁,或交地方官嚴加管束。

六君子的簡歷如下:

康廣仁:是康有為胞弟,習西醫,因照料兄病赴京,維新後留京佐理康有為的文書。

楊深秀:山西人,曾任山東禦史,力贊新政,曾劾守舊派許應。

楊銳:四川人,曾任內閣侍讀,為張之洞得意門生,曾贊助強學書局,後加入康所成立的保國會。

林旭:福建人,曾任內閣中書,為榮祿幕客,是康的弟子。

譚嗣同:湖南人,江蘇候補知府,才氣縱橫,學識淵博,曾在湖南倡行新政,極有成效。是康的私淑弟子。

劉光弟:四川人,刑部主事,曾參加保國會。

康有為挽六君子聯雲:

殷幹酷刑,宋嶽枉辱,臣本無恨,君亦何尤?魂魄果有靈,當效正學先生,啟口問成王安在?

漢室黨錮,晉代清談,振古如斯,於今為烈。邦家況多難,恰如子胥相國,懸睛看越寇飛來。

慈禧重新訓政後,立即把新政全部推翻,已裁汰的衙門和冗員一體恢復,八股文仍然交運,武科照舊考箭刀弓石。維新變法唯一留到後世的政績,只有一個京師大學堂,便是北京大學的前身。

維新運動失敗的因素很多,西太後不支持是最大的原因。事實上,西太後是代表守舊派,而守舊派則不只是幾個人,相反的守舊派力量很大,不只在朝中,在野的很多讀書人也是頑固地反對變法。中國讀書人都是標榜奉行先王之法,所以倡行變法就是大逆不道,而變法的人也總是托古改制。

康有為提倡變法時,衛道者便群起而攻,如湖南的葉德輝給皮鹿門信中就說:“寧可以魏忠賢配享孔庭,使奸人知特遁之足貴,斷不可以康有為擾亂時政,使四境聞雞犬之不安;其言即有可采,其人必不可用。”又對人形容康有為:“其貌則孔,其心則夷。”

直接激起官場中整個反對的,是因為新政如果進行,就要打破了許多人的飯碗。在裁詹事府、通政司、光祿寺、鴻臚寺、太仆寺、大理寺等六個閑衙門的上諭頒布後,北京城內的官吏群情大嘩。接著又要裁撤湖北、廣東、雲南三個巡撫,一個東河總督和許多不辦運務的糧道,無鹽場的鹽道衙門。上諭中還說:“其余京外應裁文武各缺,命大學士、六部、各省將軍、督撫,分別詳議以聞。”於是“群情大駭,謂帝大背祖宗制度,皆赴寧壽宮請太後保全,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