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君士坦丁和教權統治(第2/7頁)

置身於塵土飛揚的營帳中,周圍是喧擾的軍隊生活,君士坦丁雙膝跪地,念出了那能夠改變歷史的禱文。在日後回憶這段歷史的時候,君士坦丁曾說自己當時擡頭望著天空,企盼真正的上帝能夠顯露他的真容。令君士坦丁震驚不已的是,他看到一個由光芒組成的巨大十字架浮現在天空中,與過去他所崇拜的太陽的光輝交相輝映,顯現出了“憑此神跡,助你征服”(IN HOC SIGNO VINCES)字樣的銘文。君士坦丁為這奇景大大震撼,他不清楚下一步該如何前進,但當夜晚來臨時,這一切都在夢中得到了完美的解釋。耶穌基督本人現出了真身,向他展現了同樣的神跡,然後指引他將這個神跡作為自己的神聖護身符。一覺醒來,君士坦丁嚴格遵循基督旨意打造了新的旗幟,將傳統的異教圖騰替換為一個十字架標志,頂上是一個花冠和基督名字的兩個首字母。將嶄新的神聖旗幟作為護衛,君士坦丁的大軍勢如破竹,順利取得了大捷。馬克森提烏斯的軍隊被迫退回羅馬,但大多數人都在試圖跨越米爾維安大橋時掉進河裏淹死。在混亂之中,馬克森提烏斯被沉重的盔甲武器壓得不堪重負,也像他的諸多士兵一樣,掉進了滿是已死和垂死之人的河中。他的屍體在第二天被發現,並被打撈上岸,君士坦丁士氣高昂地進入羅馬城,將他的敵人的頭顱高懸在矛尖之上。當他進入元老院議事廳時,元老院成員對他表示熱烈歡迎,而君士坦丁斷然拒絕了為異教的勝利之神舉行祭祀儀式。他宣稱,暴君已經滅亡,新的時代已經到來。

這種自誇的言辭事實上比君士坦丁本人意識到的更具遠見。雖然需要歷經久遠時日證明,米爾維安大橋戰役成了一個意義重大的歷史轉折點。君士坦丁一方高擎著十字架和利劍,這場戰爭勝利的意義事實上遠遠大於簡單地擊敗一個大敵——他將教會與國家兩者融為一體。對教會和國家雙方而言,這不啻一柄雙刃劍。基督教會和羅馬帝國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奇怪的是,盡管對基督教世界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君士坦丁卻從未從真正意義上成為一名基督徒。自始至終,他並未真正理解這個他所接納的宗教,最開始他似乎只是承認了耶穌基督在羅馬眾神的萬神殿之中占據一席之地罷了。無敵太陽神和戰神瑪爾斯的形象繼續鐫刻在羅馬帝國流通的錢幣上達數年之久,君士坦丁也從未放棄他的古羅馬宗教大祭司(Pontifex Maximus),即古老異教的最高祭司頭銜。學術界已經花費了無數筆墨去爭論這位皇帝是否真正徹底轉變了信仰,但這樣的推測並沒有切中要害。君士坦丁真正偉大的智慧在於他不像前人戴克裏先那樣將基督教視為威脅,而是視為一種統一國家的策略。在那些決定性的關頭,他的長遠目光帶來了成果,無論是真正改變信仰或僅僅是政治上的妥協,君士坦丁都為帝國和教會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革。對基督教的迫害徹底終止了。從此以後,曾經飽受壓迫的信仰在帝國占據了支配地位。

異教的羅馬元老院並不清楚是什麽轉變了他們新的征服者。他是一位旗幟鮮明的一神論者,但究竟信仰何種宗教還並未為人所知,因此,像任何時代的政治家一樣,他們決定采用最穩妥的方式,為君士坦丁建造一座凱旋門,上面鐫刻的銘文卻語意模糊,只是提到了在大戰中幫助他獲勝的“神明”。君士坦丁本人對這種模糊的表達卻非常滿意,他在313年頒布了一道寬赦法令,正式將基督教合法化,但卻沒有將它定為帝國唯一的正統宗教。雖然基督教確實使他受益頗多,他的母親海倫娜便是一位基督徒,他自己對太陽神的崇拜也使得星期日作為聖日而保留下來,但他本人對於成為一名傳教士卻並無興趣。此時帝國的大部分國民依然是異教徒,君士坦丁也並不希望因為迫使人民改信一種新的宗教而離間君民關系。然而,他希望借助基督教支持他的帝國統治,就如同戴克裏先借助異教信仰一樣。他的主要目標是通過自己的仁慈統治,讓帝國上下團結起來,而不會出於宗教狂熱而影響這一目標。

然而,君士坦丁將自己描繪為宗教寬容的標杆人物,其中還有一個更加引人注目的原因。雖然他正忙著四處征服羅馬,東部的皇帝李錫尼也在自己的疆土上獲得了大勝,如今正對他大殺四方的鄰居虎視眈眈。君士坦丁有足夠的理由感到害怕。不僅是因為李錫尼的東部領土更加富庶,人口也較西部更為稠密,而且因為基督教正是發源於此,自然對於支持一位轉信基督教的領袖更有社會基礎。11年來,雙方勉強維持著和平,但李錫尼對君士坦丁的擴張欲望感到恐懼,而他的妄想症又讓這一切雪上加霜。他指責自己領土內的基督徒充當了君士坦丁的內應,並且試圖鎮壓基督教,處死主教,焚燒教堂,戴克裏先的宗教迫害重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