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西線

鼓聲陣陣,白底紅邊的鑲白旗指引下,兩千余真夷步軍浩浩蕩蕩走向前方的轉自山村,皇太極的西側攻擊正式展開,在真夷步軍的前方是包衣推著的數十個盾車,兩翼各有一千余鑲白旗馬兵,後方則是鑲白旗的烏真超哈。

多鐸的旗主認旗在靠東一側,皇太極為了牽制登州中路,派出了鑲黃旗余丁五百人爭奪王家屯村,此時中路也已經開打,但多鐸還是眉頭緊皺。

多鐸是阿巴亥生下的最後一個小孩,也是最得老奴寵愛的一個,後金一貫有溺愛幼子的傳統,所以多鐸接受了老奴最強大的三十個牛錄,其中的十五個牛錄是奴兒哈赤一直保留的舊正黃旗牛錄,直到老奴死的時候才交給多鐸。

普通八旗牛錄大致在三百丁口,一些新建牛錄只有百余丁口,最少的半牛錄只有十多戶人,而正白旗最強的牛錄中,丁口卻多達七百余,足足比普通牛錄多出一倍,正白旗的實力之強,整個後金八旗中無出其右,即便是現在皇太極控制的正黃旗,也比不過多鐸的鑲白旗。

多鐸雖然年齡不大,但自小收到奴兒哈赤的寵愛,性格囂張跋扈,在老奴剛死的時候,多鐸還曾經毛遂自薦當大金汗,當時自然沒有人理會他這個十二三歲的小孩。

到了崇禎八年,這位揚州十日的主使者也已經過了二十歲。阿巴亥死後,多鐸的囂張有所收斂,多年磨練後頗為狡猾,天聰元年到現在沒有打過什麽硬仗,也不當出頭鳥,唯一被登州鎮打擊過一次,便是旅順攻防戰,多鐸跟著多爾袞在後金右翼,根本沒有出力攻打,最後的責任卻都讓多爾袞擔了。

他的實力沒有受到什麽損失,歷次搶劫倒是都沒落下,到了崇禎八年,鑲白旗依然是後金最強大的一個旗,這次再次被放在右翼,參與堂堂陣戰,就在皇太極的眼皮底下,沒有偷奸耍滑的機會,皇太極給兩白旗和鑲紅旗的命令,就是突破登州左翼,進而擊潰整個登州大陣,左翼的主帥是嶽托,嶽托自然的便把最強大的鑲白旗用於正面進攻轉子山村,在這樣決定後金命運的大戰中,多鐸還是很識時務,沒有推三阻四。

後金兵並無步炮協同的概念,在進攻前用五門天佑助威大將軍對著轉子山村打了三輪,由於精度不高,大半沒有命中目標,火炮打完之後,兩千多甲兵和余丁組成的鑲白旗步兵陣分成前後兩陣,在各自牛錄旗幟的指揮下前進,他們的前方有盾車和散兵掩護,後金在多次與登州步軍交戰後,也加強了大陣前方的散兵,用來對付登州的遠程打擊。

鑲白旗步軍正面的轉子山村廢墟間冒出無數帶著紅纓的明盔,兩門八磅炮和一門四磅炮露出了炮口,轉子山村後面明軍的一個千總騎陣開始調整隊形。

多鐸早已留意到那支明軍的騎兵,旗號揮動幾下之後,後金步兵左翼的一千余名鑲白旗馬甲兵緩緩推進,防止登州騎兵突擊步兵側翼。

西邊傳來陣陣悶雷般的聲音,多鐸轉頭看去,只見正白旗馬兵、蒙古左翼、外藩蒙古科爾沁部、喀爾喀部經過張王寨往轉子山以西而去,他們將從繞過轉子山,直接攻擊登州鎮的左翼,正白旗的三百步甲則順著轉子山的北坡往山頂攀爬,準備奪取左翼的制高點,那些黑色的身影在白色的山地背景下特別顯眼。

兩聲轟鳴將多鐸的注意力吸引回了轉子村,轉子山村中冒出白煙,八磅炮開始射擊,黑色的鐵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竄入後金兵人叢中,如同鐵犁破開黑色的土地,留下一道道缺損的溝渠。

多鐸心頭一陣心痛,後金的每一個人力都是珍貴的,對旗主就更加重要,旗主的話語權與實力息息相關,多爾袞如今的下場就是一個反面教材。

由於準備不足,整個後金右翼只有數十個盾車,與登州兵作戰很快就會損失殆盡,後面就要靠甲兵拿命去沖。想到這裏,多鐸不禁對多爾袞這個哥哥生出些怨恨,若是多爾袞早上奪取了轉子山村,那鑲白旗就不用此時面對占據地利的登州鎮。

鑲白旗步兵在炮火的打擊下繼續前進著,少量傷亡還沒有打破他們的勇氣,反而激起這些蠻人的兇性,這次皇太極開出了優厚的賞格,並詳細羅列後曉諭全軍,不但有軍功和前程,還有土地、包衣、糧食、銀錢,對於這些正飽受饑寒折磨的後金基層士兵來說,都是足以激發他們兇性的刺激。

兩千步軍之後,是近千名鑲白旗的烏真超哈,右翼是後金兵主攻的方向,也是烏真超哈最少的方向,這些漢兵在防禦戰中頗有作用,但是更需要勇氣的進攻作戰中便差了不少,鑲紅旗的烏真超哈早已被杜度帶去了連山關,正白旗的則留在了海州和蓋州,與部分甲兵一起守著這幾個城池,保護建奴的後路,右翼唯一的烏真超哈就是多鐸的鑲白旗。多鐸很想讓他們在最前面當炮灰,但皇太極嚴令不得讓烏真超哈作為前鋒,這是草河堡之戰的教訓,這些包衣從軍的士兵無法像主子們那樣悍勇,逃命時卻如癲似狂,反倒把自身軍陣沖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