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營

“一條大路喲,通呀通我家,我家住在也,一座大山下。山下土肥呦地呀地十畝啊,十畝良田喲種點啥……”平度州的集訓基地外的官道上,由無數士兵公鵝嗓子匯成的軍歌震天響起。

鐘老四帶著幾個參謀站在路邊,正樂呵呵的看著眼前的年輕士兵,他帶著少年千總部返回登州後,便去了武學幾個月。去了正好遇到盧傳宗的事情發生,結果武學裏面亂了一陣,鐘老四看這點風頭的能力還是有的,對武學之外的事情不聞不問,老老實實完成了火槍和龍騎兵部隊的戰術改進意見,交給了兵務司和武學,並帶著武學學生進行了模擬和評估。

九月底改進意見一完成,兵務司就發來調令,讓鐘老四回登州報到。鐘老四再次見到了陳新,陳新跟上次一樣沒有跟他多廢話,直接命令他赴平度州集訓基地接受新的一批少年兵,準備組建第二近衛營,暫時只有兩個千總部,而鐘老四就是新任的代理營官。

平度州集訓基地這批少年兵也大多來自屯堡校和職業校,完成了基礎的識字和算術學習,雖然工坊和商社吸納了不少人,但軍隊依然是登州屯戶最向往的職業。軍隊不但工資高,還有種種優惠,比如退伍可以優先進入民事部、學校、商社、擔任屯長等,還可以優先經商,承包各地的綜合門市。

另外登州軍人榮譽度很高,嚴格軍律養成的職業軍人極有紀律,基本沒有在民間為非作歹的,加上軍報、評書、學校教育等等手段的宣傳,穿著那身漂亮的紅軍裝走在路上都受到百姓尊敬,若是配上幾塊勛章,連相親都比一般屯戶利索。對於剛來的流民們來說,和登州戰兵結親,就是在登州立住了腳。

今年登州戰略形勢的改變,急需擴大一線作戰部隊,陳新的第二近衛營主要兵源就是少年兵,基層軍官只配齊了一半,這些參謀、旗隊長、排長和百總大多來自文登武學,這些人在入武學之前就在各戰兵營呆過,有豐富的作戰經驗,這些軍官配上銳氣十足的少年兵,正是鐘老四夢寐以求的部隊。

眼前的部隊繼續行軍,隊頭已經進入了營門,士兵們還在放聲幹嚎,“……一條大河喲通呀通我家,有妻有妾呦屁呀屁股大……”

旁邊圍觀行軍的農戶們一片哄笑,鐘老四聽得哈哈大笑。這個歌是陳新改編的,來自於他前世的一部電影,但是把中間哀怨的那段去了,只保留了最朗朗上口的副歌。這首歌節奏明快,歌中有對家的思念,也有對未來生活的憧憬,對於這些士兵來說,這首歌比《從軍歌》、《滿江紅》還受士兵歡迎,往往在行軍中用來調節士兵情緒,通過歌詞給這些士兵的潛意識中樹立從軍亦是為家的觀念。

登州鎮的練兵源於戚家軍,在威海建軍的時期主要采用高壓和嚴格的軍律,當時那些出身窮困又慣於吃苦耐勞的纖夫完全能承受。到文登營之後,為了準備與己巳年入寇建奴的作戰,訓練強度大大增加,而兵員成分也漸漸復雜,面對嚴酷的訓練和軍律時有所反彈。

陳新由此引入了訓導官制度,對士兵情緒進行舒緩。訓練方法也在不斷改進,使其能適應更大範圍的兵源,目前挑選兵源的時候,面相只作為同等條件兵源選擇的一個參考,而不像以前那樣一票淘汰。雖然軍隊中的體罰和打罵依舊,但訓導官舒緩士兵情緒的方法也多了很多,唱歌、球類運動等等,所以這種另類軍歌也被準許行軍時候齊唱。

鐘老四現在聽到的,又被這支營伍自己改了,聽著更有意思。旁邊送鐘老四來的兵務司主事道:“鐘營官,你要接收的就是這支營伍,是一個千總部的編制。”

鐘老四指指隊伍道:“就是他們?老子喜歡,誰給他們改的歌,叫來老子見見。”

兵務司主事搖搖頭,“俺也不知道,鐘大人你還是先去見見已經到位的軍官,這批近衛營與以前那支老兵組成的不同,都是些少不更事的少年,陳大人又寄予厚望,鐘大人你一定要多花些心思,另外……”

那主事停住口,鐘老四已經擡步往營門走去,轉頭白他一樣道:“有屁就放。”

這主事曾在金州與鐘老四短暫共事,聽了不由追上去罵道:“你個鐘老四還是這個脾氣,俺就是要跟你說來著,你現在好歹是個營官了,別整天那麽不上路,管住你那張嘴。營官都是和誰打交道,各司的主官和其他營頭的主官,哪個不是腦袋靈活的人,你若是得罪他們,就不是以前那麽吃點軍棍挨點禁閉了,況且你手下兩三千人,人人都學你一樣,這個營頭還幹得成什麽事情。”

鐘老四這次倒沒有罵人,他瞟了主事一眼點點頭。他在武學的時候碰到盧傳宗的事情,武學中當時氣氛微妙,鐘老四也自己動了一番腦袋,他現在確實覺得不能象原來那麽幹事情,否則就不是被罵幾句臭脾氣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