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境遇(第2/3頁)

王三兒這樣剛擡旗的,沒有積蓄又拖家帶口,境遇比張忠旗差了很多。後金的包衣可以有自己的家室,只是子女也算是主子的包衣,也可以有少量資產,不屬於那種完全的奴隸,以前年景好的時候,當包衣也能吃飽,主子出去打劫回來,總歸有些好處。

現在這樣的災荒一來,糧價漲到平日的六倍以上,別說包衣了,連他們牛錄的真夷都餓死不少,很多真夷家中也沒有多少錢財,該斷糧的同樣斷糧,也沒有人會可憐他們,財富仍在向軍事貴族快速集中。

車爾格見王三兒死了,大聲罵了一句,在原地合計了一下,看看他所管的丁口中還有誰家能湊包衣,徑自出門去了,留下張忠旗一人在這個空寂的院落中。

張忠旗早已見慣了生死,很快便恢復過來,他蹲下對那幾個屍體一邊磕頭一邊道:“王三兒兄弟,別怪我沒借糧給你,我剩的也不多了,給你的話,我家就該餓死人了。反正我就不吃你了……我也從來沒吃過人,但保不齊別人要吃你,我晚上再來埋你好了,免得被人看到埋在何處,再把你們挖出來。你死了就死了,以後別來找我。”

他說完後屋中靜悄悄的,這裏畢竟不是戰場,戰場上有各種聲音可以分散注意力,張忠旗對這種寂靜而陰森的環境有些心慌,急急忙忙出門回家。

他一進自己院子立即安心不少,趕緊的把大門掩上,屋中傳來他兒子的哭聲,張忠旗呆滯的臉上浮起笑容,他微微擡頭看著頭頂的藍天喃喃道:“要去沈陽當漢兵?這日子過得……黃善要是留下來,沒準就該他去,或許已經餓死了也可能,不知道他怎麽樣了,登州真的有白有屋說的那麽好麽?”

……

“這他媽就是阿鼻地域啊!”黃善全身癱軟的倒在床上哀嚎。

唐瑋在他對面床上耷拉著腦袋,他們已經訓練近兩月,強度越來越大,今日跑了二十裏路。

唐瑋參加過河南剿匪,知道急行軍的用處,但這樣跑著走二十裏路實在體力難支,聽說明天還要背甲行軍七十裏,新兵沒有鎧甲,是用石塊放在背包中模擬鎧甲重量。

每天沒完沒了的隊列、宣講和體能訓練,火槍的空槍操作簡直練到他想吐,他現在對戰兵營完全是一種厭惡,那身漂亮的秋季紅軍裝看著也不再順眼。

不過此時想走也走不了,有懈怠就要挨打,開始時用竹鞭,八月底天氣稍涼後加了衣服,竹棍就換成了短木棍,到冬天就要換軍棍,打起來反而更痛了,至少唐瑋的屁股已經多次負傷。

旁邊的謝飛精疲力盡的道:“可惡,晚上還有兩百次伏地挺身,俺全身都散架了,怎麽做得動喲。”

唐瑋怨恨的看一眼房間中間位置的袁谷子,那小子還沒滿十七,是個河南來的孤兒流民,運氣好被選中當了袁谷生的養子,從屯堡校一學完就參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些訓導官洗了腦,啥都聽教官的,而且一點折扣都不打,連帶著還要告發那些偷懶的人。所以有這個內線監督著,他們晚上想偷懶免掉那兩百個伏地挺身都不行。

輕就在上嘴唇留了胡子,他叫做彭雲飛,是鰲山衛的人,家中是漁民,雖然說沒錢,但肉沒少吃,長得是五大三粗的。他雖然以前和唐瑋不認識,但兩人算是老鄉,口音幾乎相同,所以雖然不在一個伍,還是很快就混到了一堆。

他對唐瑋低聲道:“胖子,還有煙沒有?”

唐瑋不耐煩的道:“沒有,上次買的抽完了,現在沒功夫跑去買。”

“說十連那邊有人買到了,可以去那裏買,就是要出高價。”

唐瑋瞥一眼袁谷子那邊,“老子敢出去麽,今日長途越野行進的時候,老子抄了個近道,又被袁谷子這狗才告發了。”

彭雲飛牙齒磨了幾下,“老子也被他告了兩次了,咱們不能忍著啊,在老家老子一早就揍他了。”

旁邊的謝飛連忙湊過來,“就是,咱們怎麽收拾他。”

唐瑋眼珠一轉,對黃善招手道,黃善已經聽見了,他擺擺手道:“就別叫我了,我怕教官回頭收拾。你們也別去,毆打隊友處罰很重的。”

彭雲飛過去一把抓過黃善拖過來,低聲對他罵道:“你不參加,以後就沒你的煙抽,酒也沒你份。”

黃善愁眉苦臉的想了片刻點點頭,四個人腦袋圍在一起,彭雲飛轉頭看看就在旁邊的蘇粗腿,那蘇粗腿裝作沒有聽見一般。

唐瑋低聲道:“別理他,咱們晚上的時候……”

……

軍營的深夜靜悄悄的,連晚上加練的人都已經睡覺了,只有值夜的哨兵和巡邏的鎮撫兵還在各處走動,各處都是一片漆黑。

十三連營房中的士兵都已入睡,大強度的訓練讓這些士兵十分疲憊,屋中鼾聲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