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陰險

沈陽夜幕初降,各處響起梆子聲,城東大街上燈籠搖動,一隊白甲兵簇擁著嶽托來到一處大宅前停下。

“主子,到了。”旁邊的戈什哈低聲道。

嶽托這才從沉思中醒來,轉頭看了一下府門,點點頭跳下馬,守門的正紅旗戈什哈迎了嶽托進去,另外還有一人去通報代善。

走過重重院落後,嶽托來到代善居住的院落,院子裏面擺著弓箭兵器,馬匹就也那麽栓在裏面,代善沒有搞什麽書房,就在一個帶炕的屋中見了嶽托。

代善平日話不多,一邊喝著走私來的燒酒,一邊嚼著黃豆。嶽托在炕邊坐了片刻才開口道:“阿瑪,這個大貝勒的位置,你還是不要坐了。”

代善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繼續喝著酒,嶽托有些出神的看著墻上掛著的燈籠道:“濟爾哈朗午前來找我,言語間暗示大汗南面獨坐之事,他的態度不言自明。兩黃旗家上兩藍旗,如今八旗有四旗是站在大汗一邊,多爾袞去年旅順之戰後,被降為多羅貝勒,多鐸是個沒主意的,阿濟格甚或站在大汗一邊……”

代善突然出聲道:“你在哪一邊的?”

嶽托愣了一下道:“我,我……”

代善把手中剩下的黃豆丟回桌面的小碗中,擡起頭來嘆氣道:“早跟你說過,不要被老八那些歪理蒙蔽,你非要說他雄才大略,眼見都是些蠅頭小利。你阿瑪我是多年前便知其為人,當年阿巴亥的事情,原本只是送一點吃的,老子覺得不好掃人情面便收了,他非要找人生拉活扯說是老子跟阿巴亥有事,末了老汗對我頗多不滿,生生把大金汗讓他得了去。原本四大貝勒共坐,他一時也奈何不得咱們。可是你、碩托和薩哈廉都被他迷惑,給你們個議政大臣的位置,便以為自己跟主旗貝勒平起平坐了,殊不知八王議政才是根本,最後弄成個議政大會,這便是三四十人,擺明的以小制大,你等還以為制的是我們三個大貝勒,豈知最後制到你們自己頭上。”

嶽托低著頭不說話,代善繼續道:“當年搞六部的時候,你就只說六部如何好,全不知老八的私心。如今阿敏和莽古爾泰都死了,正藍旗的下場大家都看在眼中,多爾袞和多鐸從來便是墻頭草,任何時候都是指望不上的,除了滿洲這四旗,蒙古左右翼、烏真超哈、天佑軍、外藩蒙古皆聽老八的,不讓也是不成了。”

嶽托低聲道:“便讓了大貝勒,大汗也不能把咱們兩紅旗怎樣,此時咱們助了他,日後他終歸要記著這情誼。”

代善自己端起酒喝了一口,看看嶽托沒有碗,從背後找了一個碗給嶽托,一邊看著嶽托倒酒一邊說道,“阿瑪倒是有些擔憂你,莽古濟那個女兒,殺了也就殺了,不少那一個,既然要讓他獨坐,你還是不宜再留著那福晉。”

嶽托喝了酒沉默一會才道:“阿瑪,我做不出來那等事情,嫁給我的女人,便是該我護著的,若是這都做不到,下面的奴才又該如何看我。”

代善搖搖頭,也不再勸說,嶽托嘆口氣道:“範文程和鮑承先這幾個漢狗已經上了奏疏造勢,阿瑪你既然打算讓出大貝勒之位,便在議政大會上主動提出來,如此更適宜些。還有大汗打算參照著登州的模子擴編烏真超哈,烏真超哈和天佑軍要湊出一萬人來,各旗都要抽戶下人,公中的鐵料錢糧都要來練這支兵馬。”

“不給。”代善漠然的說道,“位置可以讓,丁口不出。”

“他的意思是讓薩哈廉來領烏真超哈,丁口依然在各旗管著。”

代善略帶驚訝的擡頭看看嶽托,嶽托對代善點點頭,薩哈廉也是代善的兒子,看起來皇太極又打算用條件跟自己交換,若是不答應的話,薩哈廉又會對代善不滿。

代善又看著桌面思索片刻,“既然丁口在各旗,那薩哈廉這管得什麽事情?便如你當初那個兵部尚書,管個屁的用。”

嶽托低聲道:“這一萬裏邊,天佑軍三千,烏真超哈七千,分設八個甲喇四個固山,出征時隨旗行走,單獨調遣之時由薩哈廉統領。”

代善眯著眼道:“老八真打算學那登州鎮不成?”

嶽托點點頭勸道:“阿瑪,這事我是贊同的,無論大汗如何,那登州卻是我大金死敵。登州的軍報我也看了,陳新親筆撰文的頭條上,自居為文明之地,稱我大金為通古斯野人,言稱戰鬥絕無停止之日,非要將我大金趕盡殺絕不可,其他人所寫亦是如此。如今陳新盤踞金旅,向關寧和山西購買馬匹,其騎兵日漸強大,僅復州至蓋州之間已逾兩千數,假以時日僅靠諸申必難對抗,我大金丁口最多的便只有漢民,這也是無奈之舉。”

代善冷笑一聲道:“學那登州就是學個十成足,也拼不過那陳新的丁口,更別說那些阿哈不會真心實意為咱們效力,到時來個臨陣倒戈,還不如不要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