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調兵

“建奴入寇宣大!”溫體仁立即站起來,接過梁廷棟手中的塘報,塘報上面只寫了宣府的兩路,大同的第三路發動稍晚,尚未在第一封塘報中。

溫體仁對於打仗沒有多少辦法,不過多年朝局沉浮,他面對任何事情都不會亂了手腳。今年天下多事,流寇渡澠池之後在河南四散擄掠,河南各地告急的奏報雪片般飛來,內閣連過年都沒過好,已經處罰了大批河南的文武官員,還沒消停下來,現在建奴又進了山西。

當下溫體仁對送來塘報的梁廷棟問道:“本兵認為該當如何應對?”

梁廷棟沉著的道:“張宗衡說有十萬建奴,下官認為是沒有那麽多的,加上蒙古人也最多五六萬,去歲他們在旅順損失慘重,城外堆的那些首級一一查驗,可不是假的。下官認為當務之急,先嚴令宣大各地緊守城池,其二命保定、昌平兵馬增援居庸關、紫金關等內長城關口,防建奴突入京畿,第三,昨日遵化傳報,薊鎮邊墻外有喀喇沁異動,需令宣大和薊鎮邊關遠行偵防,確認建奴主力在宣大之後,方可調遣密雲、通州、遼鎮、遵化、永平各部救援,以免中了建奴聲東擊西之計。這第四嘛,便是要抽調圍剿流寇的兵馬返回,特別是宣大、山西和陜西三邊的邊軍騎軍。”

溫體仁聽梁廷棟說得分明,也點頭贊許道:“本兵不愧邊才之譽,一眼看破這京畿之地方是核心,然則建奴若是大軍前來,靠臨時抽調之邊軍恐無法擊退,還需一支兵馬為砥柱。”

梁廷棟知道溫體仁說的是登州鎮,登州鎮主力在遼南,此時根本來不了宣大,另有部分在登萊青,但登萊距離宣大也足足兩千多裏,走路過來起碼四五十天,按尋常兵馬的狀態,到了也打不了什麽仗,他遲疑著道:“老先生所說是兵家至理,但那登萊相距太遠,或許來的時候那建奴已經退去,不如命他們在遼南攻打南四衛,逼建奴向奴酋求救,如此奴酋便只得提前退兵,累敵而不累我……”

溫體仁手輕輕一舉打斷道:“本兵所說圍魏救趙是不差,然你如何知道建奴何時退兵,如今建奴在遼南勢弱,萬一其縱兵入京畿,逼我皇上議和,則朝廷顏面何存,屆時再調登州鎮,則催促之急急於星火,陳新勞師擊遠,而建奴以逸待勞,何如提前讓陳新提兵至京師,如此對朝廷和陳新都有益處,卻未必要他們去宣大,還是以護衛京師為要。此間種種,兵部行文不便說明,本兵要私下去信,與陳新分說清楚。”

“這,下官明白了。”梁廷棟聽完無奈答道,這溫體仁以為大軍行動只是行商走路那般容易,而且他自己不開口,讓梁廷棟去跟陳新說,免不得要欠陳新一個人情。

去年年底的時候皇帝曾經說過,登州鎮連番大戰,不要調遣過甚,當時梁廷棟還給陳新去信,說了以後會少征調登州兵,如今一開仗還是只有選他們。

梁廷棟也理解溫體仁的難處,山西打得再爛,有宣大總督、宣府巡撫、大同巡撫頂著,下邊有一堆的兵備總兵可以處理,黑鍋是不缺人的,一旦建奴突入京畿,那就是國家級的問題,影響力完全不同,可以問責到首輔頭上,禦史必定又是一堆的彈章,如果到時候再調登州兵,那些禦史又要說運籌失措,罪在首輔之類的話。

溫體仁吩咐完了事情,又對梁廷棟道:“昨日皇上說了青州兵備的事情,這個職位以前廢過,如今既然有青州總兵,那這兵備道也是要的,你管著兵部,這人選上一定不要用到東林的人,免得他們與陳新為難。”

“下官理會得,這個兵備一定不會讓那些不聽話的人去。”梁廷棟低聲應了,青州兵備道十分要緊,陳新每年給的好處不少,無論是銀錢還是政治利益,需要的就是梁廷棟和溫體仁在朝中關照,給登州減少麻煩,若是現在連個兵備道都搞不定,以後調遣就不那麽方便了。

現在的難處是吏部尚書已經不是溫體仁的嫡系,以前的吏部尚書閔洪學跟溫體仁是同鄉,靠著在雲南巡撫任上的功勞升到了京官,在溫體仁幫助下當上吏部尚書。此人甚有能力,但於溫體仁走得太近,立場太過顯眼,凡是攻訐周延儒和東林的都暗暗提升,成了東林的眼中釘。東林這次看得很準,張捷和太仆少卿賀世壽糾集了一夥禦史和給事中,連番彈劾閔洪學與溫體仁朋比為奸,皇帝出於制衡的需要,留下溫體仁而免去了閔洪學,斷了溫體仁一臂,算是東林的一大勝利。

所以後來溫體仁也在暗自檢討,梁廷棟雖然屬於他一派,但兩人也會偶爾弄些小矛盾展現在皇帝面前。但梁廷棟所擔憂的還不是制衡,而是溫體仁現在招不到派系,皇帝要他作孤臣,以前涉及逆案的人又不能用,每年科舉上來的以江南、江西等地學子為多,他們大多傾向於東林和復社,溫體仁只能撿漏撈到幾個,所以從派系的力量來看,溫體仁並不占優,朝中事情遠非他一個人能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