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西廂記

“月色橫空,花蔭滿庭。我側著耳朵聽,躡著腳步行。登假山我在墻角邊兒等,等我那,整整齊齊,裊裊婷婷小姐鶯鶯……”

一個戲子在廳堂中唱著《崔鶯鶯待月西廂記》,用的是南曲海鹽腔,戲子唱得甚好,行走間如微風擺柳,感覺就是那崔鶯鶯來了一般。

王帶喜看得津津有味,劉民有在秦淮河看過,不覺得稀奇,王二丫等人則認真對付眼前的飯食,傻和尚等侍衛在周圍其他桌圍坐,就傻和尚一個人叫得最大聲。

楊雲濃丟下一根光光的羊骨,對著身邊的劉民有道:“王實甫這西廂記啊,是從元稹的《鶯鶯傳》改過來的,大人您猜怎麽著,據說這個真的崔鶯鶯,卻是唐代的人,實在是個妖艷女子,又愛自命風流交結文人騷客。原本和元稹青梅竹馬,待那元稹一走,也不知最後跟了誰去,所以這元稹作《鶯鶯傳》,借張生之口來罵崔鶯鶯,那裏面的崔鶯鶯實在也不是個好人,後來才被王實甫改為了西廂記,反而成了個大家閨秀……”

“瞎說。”王帶喜轉頭瞪了楊雲濃一眼,“分明是元稹在京師找了韋夏卿的快婿,後來才回去找崔鶯鶯,他先失約在先,哪有反怪崔鶯鶯的道理。”

楊雲濃一愣,“這……王司長是在哪裏看的?”

“哼,軍報上面有雜趣一欄,那上面寫了的,你以為我女子家不讀書麽。”王帶喜白了楊雲濃一眼,又繼續去看唱戲。

楊雲濃本來要展示一下學問,被王帶喜一通搶白,訕訕的笑著舉杯和周來福喝酒,掩飾了過去。

王二丫抹抹嘴巴,擡頭對楊雲濃道:“楊雲濃你一個大老粗,跟人學著看啥考據,這不就是露餡了。我說楊副司長,為啥那邊的一人一席,我們這許多人一席,你舍不得銀子咋地?”

楊雲濃看看另外一邊,有幾個單獨一人一桌的,當下道:“王總管不要誤會,是劉大人說人多熱鬧,下官這才訂的大桌。”

劉民有忙作證道:“平常就天各一方,今日既然是楊司長請客,借著這機會大家坐一起也好聊天,是我這樣跟楊司長說的。”

王二丫這才道:“這樣就算了,再給老娘點盤羊肉,味道不錯。”

楊雲濃無奈的跟王二丫舉舉杯子,王二丫也不跟他碰,徑自端起喝了,周來福對楊雲濃笑道:“王副總管就是這個脾氣,楊司長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楊雲濃連忙擺手,然後湊過去和周來福低聲說話,兩人不時發出一陣笑聲。劉民有只聽到楊雲濃在說著什麽“泰山尼姑艷名遠揚”,兩人笑得十分曖昧,自然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懶得參與他們的話題,吃完就轉頭看戲。

只聽那王二丫對王帶喜道:“那張生就不是個好東西,人家還在辦超生道場,他半夜跑進去吟詩作對,分明是圖謀不軌。這個鶯鶯也是個沒良心的,還在給老子辦超生道場呢,穿著素服就要跟人談情說愛。”

王帶喜不滿的轉頭道:“他們是在普濟寺偶遇,互生好感而已,哪裏是圖謀不軌了。”

“偶遇個啥,明明是張生在外邊看了鶯鶯樣子,圖他美貌罷了,還要假手紅娘,這紅娘也不是個好東西,要是放老娘家裏,先一頓棍子打得她屁股開花。”

王帶喜嘟嘟嘴,“要是沒有紅娘,那你說鶯鶯和張生怎能到一起,紅娘隨是丫鬟,但都是盡心幫小姐做事,也沒什麽錯的,怎生到你家就要挨打了。”

王二丫不屑道:“那有個怎生的,張生一開口,崔鶯鶯回了一首詩,兩人分明就是眉來眼去郎情妾意。半夜去花園相會,張生抱一下,鶯鶯又說什麽孔孟之道周公之禮,你說假不假,你不要人抱,半夜跑去花園子幹個啥,你張生要幹啥就上去說便是,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情,還找個丫鬟幹啥,丫鬟是幹這玩意的?”

王帶喜還待再說,劉民有怕她們倆吵起來,連忙打斷道:“這不過是王實甫自己想的罷了,哪有如此容易的,這西廂記不過是說男女之間超越禮教束縛,這個,叫做個自由戀愛,張生勇於追求,那崔鶯鶯也頗為勇敢,他們與禮教抗爭,追求的是自己的美好生活,所以西廂記才會傳唱如此之廣,說明人人心中都有這種向往。”

王二丫打個哈欠,站起來道:“騎馬騎了一天,我不跟你們看了,反正最後兩人是成了,還有啥好看的,不就嫁個人麽,說啥勇敢勇敢的。”

她說罷就背著手自己回了房間,劉民有搖搖頭,對王帶喜道:“這個王二丫就是個男子性子,你不需與她爭執。”

王帶喜低聲嗯了一聲,轉回頭繼續看戲,口中喃喃道:“勇敢?”

……

第二日一行人早早起床,在五星賓館吃過早餐便出發登泰山,山道上各處結冰,他們都在鞋子外面套了當地買的草鞋防滑,山道上往來的人依然很多,很多人大包小包的提著香火,還有一步一拜的,小到幾歲,大到五六十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