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彰德

兩個流民一口的山西口音,顯然是在山西才入夥的,其中一人邊走邊在灌木中采集野果,每發現一個便興高采烈,前面的一個則在地上到處看,觀察是否有鼠洞、蛇洞,這兩樣都是可以吃的。

走到山腳下時,前面那個大喊了兩聲,發現一個鼠洞,招呼另外一個人來一起動手,兩人都蹲到地上,全神貫注的挖著鼠洞,刨了一會之後,裏面猛地竄出一個黑影,一個流民敏捷的一撲,將那黑影死死壓在身下,然後右手伸進去摸索了一會,拿出來的時候抓著一只張牙舞爪吱吱亂叫的田鼠。

那流民將田鼠舉到眼前,笑容滿面,“哈哈哈,看你跑,被老子抓住了吧,你叫,你求饒也沒用,啊呀……”

……

“大爺饒命啊!”

一片灌木叢中,兩個流民口中的布團剛被取下,馬上便對著面前兩個不知來路的兇漢齊聲求饒。方才他們正高興之時,被人猛地撲倒,然後被布團塞住嘴巴,又被一種活套的繩套捆了雙手,一路拖入了這片灌木中。抓鼠那個流寇手上居然還牢牢抓著那只田鼠,不過方才受了驚嚇,緊張之下把田鼠握得太緊,田鼠已經一命嗚呼了。

張威把玩著自己的匕首,他還以為要威逼一番,結果這兩人絲毫沒有頑固的意思。

齙牙對張威打個眼色,張威將那個采果子的抓起,拖到了另外一邊。然後齙牙換成山西口音,對抓老鼠的流民道:“不想死就趕緊說,你們的匪首叫什麽。”

“俺家大王叫蠍子塊,是從陜西來的,我們都是被他抓來的,我們可沒作惡啊,我兩都是脅從,那些陜西賊逼著咱們走的……”

齙牙一耳光打在那流賊臉上,一顆牙齒飛出去,他滿口吐血,哭喪著臉望著齙牙。

齙牙冷冷道:“爺爺問你啥,你就說啥。你們有多少馬兵?”

“三五百,或許七八百也有的。”

“啪”又一個耳光,那流民嗚嗚的哭著,看到齙牙從包裏摸出一個夾子。

“想好了再說,再說些廢話,老子把你滿口牙拔光。馬兵多少?青壯多少?從哪裏來?要去打哪裏?”

“大爺饒命,我勸說,俺們大王叫蠍子塊,馬兵五百不到,剛剛從黎城過來的,青壯……後面還有那許多人,青壯我也沒數過啊,到哪裏去也不知道,大爺饒命……”

“你們隨身帶有多少糧食?”

“我,真不知道。”流寇說完,恐懼的看著齙牙。

“為啥往河南跑?”

“大小曹追過來了,大夥都怕,黎城那邊也搶光了,到處都找不到吃的,大王就帶我們過來了。”

齙牙上下打量一下眼前的流賊,這人是最低級的流寇,不知道這些也是正常的,沒準連蠍子塊自己都不知道,不然就不叫流寇了。

眼看問不出更多的東西,齙牙停下不再審問,等到張威回來,兩人低聲核對了一下,答案相差不多,齙牙轉頭對那流賊道:“算你老實,現在放你走,但是不準回流寇裏面,自己回山西去。”

那流賊喜出望外,沒想到就這樣就能走了,他此時已經猜到這兩人是官軍的夜不收之類,已在想著回去告發,要是大當家一高興,沒準就進了步兵隊了,馬上對著齙牙磕頭,連聲答應道:“謝大爺,小人絕不回去,小人這就回鄉,以後打死也不出來了。”

齙牙一指他後面,“帶著你這伴當一起走。”

“哎。”流賊轉頭往回看去,還不等他看到什麽,齙牙猛地伸出雙手,就著他轉頭的方向用力一扳,頸骨哢嚓一聲響,那流賊立時斷氣,嘭一聲撲倒在地上。

張威嘆口氣,對著那屍體道:“兄弟,痛痛快快走,總比不人不鬼的活著強。你過去了那邊別怨齙牙哥,齙牙哥已經免了你受罪了,誰叫你是賊咱們是兵呢。”

“跟個死人有啥好說的,進隊那天隊長就告訴你了,敵後抓的活口就地審問,事後必須殺了,不然他們回去一告發,咱們沒準就交代在他們手上。萬一再猜測出我大軍意圖,咱們那才叫罪過。”齙牙拍拍手,“咱們走,先回臨漳回話。”

齙牙說完便弓著身子往後走去,張威蹲下看看那流賊,他還睜著眼,眼仁往上面翻著,手上還逮著那支死田鼠。

“兄弟,死在這裏沒人吃你,留個全屍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

臨漳縣,這裏是漳德府與大名府交界的地方,縣城就在邊界上,登州鎮大軍已經從大名府行軍趕到此地,在城外安下營帳。

商社從臨清采購了一批糧食,制作成幹米後,經衛河運到大名府,補充了登州鎮的行軍消耗。這次長途內線行軍過程中,食品采購十分方便,營養補充全面,沿途也沒有疫病區,登州鎮的非戰鬥減員只有五十余人,傷病都留在各地商社,大大減小了登州鎮的行軍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