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包衣兵

靠復州河一側,兩千多步兵在軍官們漢語的叫罵中匆匆列陣,靠河道一邊全部是密密麻麻的鳥銃兵,陣後是一面黑色的大旗,靠西一側則是一個類似登州的長矛火槍陣,陣前飄著一面孔字總兵旗,孔有德和李九成等人站在旗下觀察對面的明軍。

“三貝勒這是要幹什麽?”李九成的臉上滿是戾氣,對面的文登兵讓他既痛恨又畏懼,雖然他們現在改成了登州鎮,但那種整肅的風格絲毫沒變。

孔有德冷著臉沒有說話,莽古爾泰讓他們去直接攻文登方陣,滿洲兵一個沒調來,孔有德只看對面那密密麻麻的長矛就知道絕對沒個好,登州兵的強悍他是深有體會。天佑軍一千二百人,這次來了一千,孔有德幾人的家丁都沒放在大陣中,他們還是習慣於將家丁帶在身邊保命要緊。

皇太極當初要求他們模仿登州鎮,到蓋州這幾月以來,孔有德也練了幾個月,原來登州兵就大多是火器兵,對操作鳥銃比較熟練,長矛也不是很難練的東西,也是用的很長的長矛,剩下全部都是鳥銃隊,配著他們自己從山東帶來的倭刀。他們只遠遠看過陳新的長矛方陣,又通過當時一些對陣過的士兵描述了一下,但那些士兵當時也十分慌亂,每個人說的都略有不同,至於如何編制、訓練、指揮,更是一律都不清楚。

兩人只得搞了個橫向三十縱向二十的方陣,其他火槍手就擺在兩翼,基本有點陳新長矛陣的模樣,但最大的問題是,他們沒有足夠的包衣,士兵還需要自己種田,所以只能是五日一練,這已經是極限了,所以孔有德最希望的,就是跟著皇太極一起出征,好抓到足夠的包衣來剝削,偏偏這次又被留在了蓋州。

陳新是李九成的大仇人,李九成的兒子李應元就是被陳新抓住,當時登州春生門被攻克的時候,李九成就在鐘樓上,他只看到兒子的旗幟跌落,當晚逃出登州,他心中還有個念想,以為李應元會在某處匯合,結果一直到平度也沒看到,最後是從逃到平度的幾個標營兵那裏得知消息,再後來,他在蓋州聽說了李應元在京師被斬首。

這次李應元強烈要求去復州,孔有德便留下陳光福協守蓋州,由孔有德兩人領兵一千,跟著莽古爾泰來復州,他對滿洲兵的實力有信心,這裏又是遼東的主場,李九成有個報仇的私心,最好是能把陳新當場斬殺,好好出一口氣。沒成想剛到戰場,就看到了鑲白旗潰敗的一幕。

按說來他該和面前這些人拼命,但他此時心中卻十分不願,若是莽古爾泰肯全力以赴,他們這裏三千人馬一擁而上,是可能攻破明軍方陣的,但現在少了建州兵的弓箭近射,他就沒有絲毫把握,更重要的是,他很清楚自己手下這幫人,都是文登營的手下敗將,他們在登萊被文登營追得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那種恐懼是沒有那麽容易消除的,現在雖然還是列成營伍,一旦交戰就說不清楚。

孔有德半響後才道:“三貝勒下了令,不打是不成的,對面全是步兵,打不過也不至於全部死光。你到左翼壓陣,我帶中軍。”他說完就回了陣後,李九成低聲罵了一句,策馬往左翼走去。

莽古爾泰的幾十名白甲兵策馬到了陣後,擔當著督戰隊的角色,而且還有十來個是集中在孔有德的總兵旗附近,監視的意味十分明顯。

此時托博輝的七百騎兵隆隆出陣,沿著西側往後面沖去,接著後陣一聲海螺號響,兩支漢人馬上要開始前進,李九成不禁瞅了左側一眼。

左側靠復州河邊就是烏真超哈,這次來了一千二百人,這些包衣兵連棉甲都配不齊,大部分十分瘦弱,平日拉個陣型、打打炮還可以,真要是幹仗,烏真超哈聽著有力,實際在李九成的眼中,連東江軍都比不上。

烏真超哈用黑旗,在後金常常被八旗貴族稱為黑旗兵,皇太極安排佟養性擔任固山額真,另外為了便於區別那些加銜的總兵官,又給佟養性封了一個昂邦章京,也就是主管的意思。下面還有六個甲喇額真,都是漢人,他們分別管著一些丁口,各自數百不等,就連這些中層幹部的人事關系也還在滿八旗裏面,到烏真超哈任職屬於借調。

烏真超哈有行營兵和守兵各一千六百人,其中的守兵只能在本地守守堡壘啥的,恐怕還打不過陳新的護屯隊,行營兵戰力要強一些。烏真超哈雖然名曰黑旗,但並沒有單獨的人員單位,下面的漢兵牛錄仍然歸屬滿八旗管轄,只是出征時候單獨成軍,就與蒙古左右翼的性質一樣。

這次佟養性病重,一直留在沈陽療養,領兵的是石廷柱,石廷柱也是佟養性手下一個甲喇額真,加銜副將,但他還有個職務,就是烏真超哈的精兵額真,皇太極推行六部目的就是推行兵制,烏真超哈作為新建的營伍,從一開始就劃定兵種,石廷柱所領就是原來各漢官手下的精兵,也就是他們的家丁和強壯士兵,在烏真超哈裏面屬於二號人物;烏真超哈普通士兵則稱為步兵,由步兵額真祝世昌帶領,此人原為明軍鎮江守將,遼陽失陷後就投降了建奴,他還有個弟弟祝世胤,兩人都因大淩河之役催鑄炮彈及催辦炮藥有功而得到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