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遼餉

登州水城中,一個正兵營千總部正在登船,這個千總部是鴛鴦陣編制,另一個方陣編制的千總部已經在上一批運往旅順。這兩個千總部都屬於正兵營,也就是陳新的近衛營,近衛營最早一批完成兵源補充,補充兵大多來自去年那些臨時輔兵營,這些輔兵都接受過基礎訓練和少量個人技藝訓練,在登州平亂中也感受過戰場氛圍,屬於最優質的補充兵,另外則有約兩成來自旅順的臨時輔兵營,這些東江兵以前戰力不行,是因為身體羸弱和裝備地峽,他們與建奴有深仇大恨,挑出來的這些人都有些個人技藝,很多有戰鬥經驗,也曾隨軍光復金州,同樣是優良兵源。

碼頭上站滿了來送行的文武官員,其中便有剛剛回到登州不久的王廷試。

陳新滿面微笑的打量了一下對面的武官,此人體格強壯,臉上毛孔粗大,留了一把絡腮胡子,眼神中始終閃動著一種戾氣,他與李九成的強悍不同,也不同於張東的陰狠,反而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殘忍的氣息。

“陳將軍,這位便是新來的標兵左營劉澤清參將,亦是一員虎將,日後當可助陳大人一臂之力。”王廷試笑眯眯的道,他剛從京師回來不久,陳新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劉澤清。

“末將見過陳大人。”劉澤清跪下道,聲如洪鐘的道,“三年時,末將亦曾參與遵永大捷,只是其時被困於三屯營,未能當面聆聽陳大人教誨。”

陳新扶起劉澤清笑道:“本官聽過劉參將的威名,當年劉將軍與楊軍門以孤軍一支取三屯營,割裂建奴陣線,其後堅守數月,實乃我大明將官楷模。當事之時,我等在薊州亦是時時擔憂二位安危。”

王廷試撫著胡子微微點頭,心中有些得意,他收這個劉澤清之前也打聽過,確實是楊肇基手下的一員虎將,又是山東人氏,最適合於在登萊任職,即便比不過陳新,至少能增加自己在登州的話語權。

他對陳新道:“今年朝廷議餉已畢,登萊約在一百五十萬上下,六月間戶部撥了第一筆五十萬,到時自會下發各軍。”

陳新馬上道:“如此便有勞大人,正兵營今年只領了春餉,營中兵士確實有些焦躁。”

王廷試嘆口氣道:“朝廷這兵餉也確實慢了些,戶部雖給了餉額,但各布政司解部時間不一,也未必能全數到齊,每年都會有些欠額,光是兩淮鹽運司的加派鹽課便累計拖欠四十萬兩,今年的加派分文未到。那生員優免銀更是……哎,總之兵餉只要到了登萊,不會拖欠陳將軍所部。”

陳新默然片刻,看王廷試的樣子,就知道生員優免銀必定是拖欠最多的,只是王廷試欲言又止,只是不願隨意得罪那些生員罷了。

“末將謝過大人關照。”陳新說完後,看看王廷試身後的劉澤清,王廷試知道陳新有話說,便轉頭對劉澤清道:“劉參將去問一下水師的人,啟行吉時還有多久?”

劉澤清十分知趣的行禮離開,陳新才對王廷試道:“大人,上次萊州的鄭和貴,在招遠集聚妖人,經審問有聞香教和白蓮教眾二十余人,甚至有土匪數十人。登州推官無力對付,求助於呂大人,末將奉命將其一眾人等逮拿,此人口稱戶部畢尚書親眷,四處敗壞畢大人名聲,末將將其轉交登州推官關押。在其居處剿出各種妖書五十余本,另有臟銀珠寶等物,末將已派人送至大人門房,請大人查驗後代為退回苦主。”

王廷試稍稍回憶一下,似乎上次在萊州確實見過一個叫鄭和貴的,當時也聲稱是畢尚書的親眷,但如今陳新逮都逮了,又拿了證據證人,王廷試雖然不願得罪畢自嚴,但更不願得罪陳新。

但他還是有些擔憂的道:“就是不知畢尚書知道有人敗壞他名聲,會否心中不快。咱們的兵餉,畢竟是要從戶部過的。”

陳新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其實是問的畢自嚴會不會因為鄭和貴被抓而記恨,陳新忙道:“小人在京師識得戶工總理張彝憲,請他跟畢大人解釋一番便可,再說那鄭和貴,似乎也願改過自新。”

王廷試一聽張彝憲的名字,便知道陳新和那太監關系不錯,隨即便明白過來,根底還是陳新能打仗又不鬧事,皇上喜歡自然太監就要捧著,否則就憑陳新那點好處,張彝憲還不至於看在眼中。

王廷試想明白後,立即便把萊州那幫縉紳扔在腦後,當日他確實收了萊州縉紳好處,大致知道他們要占招遠金礦,但現在對他最重要的是軍功,而且陳新同樣要給好處,自然不再理會那些縉紳,馬上便道:“既如此,便讓那鄭和貴在獄中反省些時日,陳將軍只管放心殺建奴,下面有些人要吵吵嚷嚷,本官懶得理會。”

他說完後,算是拋棄了萊州縉紳,然後邊對陳新關切道:“奴酋明知旅順有我大軍,仍猖狂遠征,正應給他一個大大的教訓,除陳將軍所部,本官已令東江鎮一同出擊,具聽陳將軍調派,必收牽制之效。唯有一條,陳大人此去旅順,還請萬勿親身犯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