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戰略

“復州?你們覺得現在是否該去打?”金州城原來指揮使官署中,陳新正在主持軍議,參加的人有朱國斌、代征剛、鄭三虎、劉破軍、周世發等人,還有剛剛從旅順趕來的宋聞賢,此次也被準許旁聽,他以後負責外務司,會經常跟東江鎮打交道,陳新準備讓他參加幾次軍議,了解遼東的形勢。

金州之戰後他們便停止進攻,只派出遊騎騷擾復州和紅嘴堡沿線,觀察後金兵的反應。

這次文登營的傷亡主要在騎兵,騎兵營共有七十多人陣亡,重傷無法繼續服役的二十余人,各部遊騎兵共戰死三十多,重傷要退伍的十多人,文登小小的騎兵編制損失了將近三成,損失馬匹一百二十多匹。

但收獲同樣不小,從登州之戰開始,文登營繳獲叛軍馬匹一千多,其中大多數是雜馬,能用作戰馬的只有兩百多,旅順繳獲雜馬七十六匹,金州之戰斬殺後金真夷首級三百五十,蒙古人首級七十,俘虜真夷七人、蒙古人二十、包衣近三百。繳獲戰馬二百六十,雜馬百余,牛羊近千頭,以及數量不多的銀兩和糧食。

在遼東初戰告捷,但後金兵一直沒有大的反應,只有復州建奴派出數十哨馬往來打探,雙方有幾次小的交戰,互有勝負。駐守金州和旅順的各部士氣高昂,開始要求攻擊復州,進一步擴大戰果,今日便是討論此事。

朱國斌聽完當先道:“建奴雖是蠻人,但都是打老了仗的。咱們倒是想著圍魏救趙,但金復蓋三衛一片荒野,遠不是敵之必救。皇太極沒那麽傻,他圍城半年,不把祖大壽幹死,恐怕是不會走的。”

陳新不禁笑道:“不過我倒是盼著復州的正白旗能來打金州,也給那位小貝勒點教訓。怎麽那莽古爾泰如此黴運,每次都撞我槍口上。”

代正剛皺眉道:“若是不攻復州,恐怕奴酋不會從大淩河撤兵,我們進攻金州牽制遼南的目的便沒有達到。”

陳新望了一下地圖上的復州,那裏距離金州一百余裏,並不算太遠,特勤隊和遊騎已經在復州境內活動,傳回一些復州的消息,但仍然很模糊,只是估計復州建奴人數在七百上下,真夷戰兵三百左右。

而復州以北是一片空白,對陳新來說,那是一片被戰爭迷霧遮蓋的未知之地。他不知道皇太極有沒有撤軍,也不知道祖大壽到底投降沒有,復州以北的廣闊區域裏面,或許就隱藏著一支強大的建奴騎兵,正期待著文登營的步兵進入外線。

陳新跟所有領導一樣,不首先表露自己的觀點,免得有考慮不周的地方影響權威感,他轉向劉破軍問道:“破軍如何想的?”

劉破軍也剛剛完成紅嘴堡破襲回來,紅嘴堡只有數十後金兵和少量包衣,他們得知金州被攻克,已經一溜煙逃走了,劉破軍沿途追蹤,攻擊了兩夥落後的蒙人,收獲不少牛羊。

劉破軍破襲得手,自信心和威望都恢復不少,雖然不能馬上提升,但陳新仍然把他作為心腹。心頭的疙瘩已經解開,劉破軍神態間一掃前些時日的頹廢,聽了陳新的話回道:“屬下認為復州不可攻,其一,我軍在金州附近修建堠台,做出堅守態勢,此軍情必定已被傳給奴酋,若他仍不從大淩河撤圍,則復州也不足以調動大淩河建奴,因復州深處陸上,即便攻克,也無法堅守。其二,攻復州易被建奴圍困,從金州之戰看來,咱們的遊騎不占上風,無法阻止敵哨探,大軍自金州出發不久便會被發覺。”

代正剛和朱國斌都認真聽著,朱國斌在登州之戰對劉破軍大失所望,不過劉破軍此時分析得很有條理,朱國斌倒也不先入為主的認為他胡說。

劉破軍又恢復到原來主持作戰會議的狀態,語調鏗鏘有力的繼續道:“復州離蓋州約兩百裏,均為正白旗收管地,沒有調動不便之顧慮。我軍兩日到復州城下時,附近的建奴正白旗援兵至少已至五十裏驛,有他們牽制,我軍必分出一部兵力戒備,無法全力攻城。以我步營出兵兩千計,加旅順輔兵五百,總兵數不過兩千五百,若復州建奴堅守不出,外側有遊騎牽制,則兩千人不足以在數日內攻克復州。我營小炮攻城不力,只能蟻附攻城或是挖塌城墻,復州加蒙兵和包衣有七百人上下,匆促間難以攻克,一旦攻城拖過三日,就足夠大淩河建奴救援。”

代正剛略微一愣,反問道:“劉參謀如何認為他們五六日便能到?建奴行軍速度能有如此之快,己巳之時他們每日進行不過二三十裏。”

“那是他們在我大明境內作戰,處於外線,需要四出打劫財物和糧食,又攜帶了大量包衣,並且還有擄掠的人口拖慢了速度。”劉破軍指指大淩河的位置,“復州離大淩河和沈陽都是五百裏上下,按後金在天啟七年攻襲朝鮮和身彌島作戰的過程看,在有沿途補給的情形下,建奴行軍速度約在每日百裏左右,若奴酋派出三五千騎兵,咱們反而極可能被其圍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