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騎兵

金州城南四十裏,大批輔兵正在揮汗如雨的挖掘壕溝,幾名訓導官大聲鼓動著,讓他們加快速度。這些輔兵都是原來旅順的屯戶或普通營兵,總共有七百余人,在訓導官的鼓動和食物的引誘下紛紛報名參加了臨時輔兵營,近八百人分成十六個旗隊,由抽調的文登營輜重兵臨時擔任旗隊長,每個旗隊五隊,一隊十人,隊長照例由這些士兵自己推薦。

“大夥加把勁,把營盤修牢固了,建奴便騷擾不了咱們。等到打下金州,咱們會在表現優異的輔兵中征召正兵,一月一兩五錢銀子,吃住都是公中出,每日有肉有酒,不對,沒有酒有蒸餅饅頭,每月還有五錢的退養銀子,存在中軍部軍需司,等你日後退伍了,拿去就能買大房娶媳婦。”

瘦弱的輔兵們一陣怪叫,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是人無法磨滅的天性,即便他們在多年的困苦生涯中幾乎失去了希望,但當希望重新出現時,活力也重新來到他們的身上。

趙宣得意的搖搖手,他最喜歡這樣的時刻。以前搞紅陽教忽悠人的時候,他知道自己說的是假話,心中總是擔憂被人揭穿,如今卻是理直氣壯。

“大人,那咱們能有地不?萬一打殘了有活路沒。”一名輔兵一邊挖土一邊問道,趙宣轉頭看去,見他衣服已經爛成條狀,隨處可見的破口中露出瘦骨嶙峋的身體,臉上卻滿是陽光。

趙宣微微點頭,有點走神的道:“地會有的,咱們文登營在登州有屯地。傷殘退了的,以後都有十畝地,做不了活的由屯堡十戶幫扶一名傷兵,包你們有活路,不但給你們活路,陳大人還要給所有苦人活路。等到以後光復遼東,給你們每家分三十畝五十畝地,一家老小都不缺吃穿。”

那名東江兵傻傻笑著,低頭用力挖土,趙宣忽然想起什麽,提過自己的背包一陣亂翻,找出一件襖子,那是他去年出門前媳婦給他做的,他猶豫一下,終於咬咬牙遞給那名東江兵。

“大人你這是幹啥。”那東江兵滿臉惶恐。

“給你穿,晚上還冷,別凍著。”

那兵呆了片刻,噗通一聲跪下對著趙宣不停磕頭,一邊放聲大哭起來。

周圍的輔兵都停下活計,趙宣連忙扶起那兵,對著周圍的士兵道:“這次來的時候都運了軍糧,陳大人已經傳令給文登水營,下一批一定要運來衣衫,人人都有新衣服。”

那士兵大聲哭道:“從來沒上官給咱衣服,這衣服還是從死人衣服上拔下來的,以後大人你一句話,小人水裏火裏都不皺眉頭。”

“陳大人長命百歲。”

“陳大人升官發財!”

輔兵們紛亂的喊著,聲音遠遠傳開,其他地方的輔兵莫名其妙的往這邊張望。

陳新就在中軍位的小山丘上,見狀不由微笑起來,這些輔兵都是普通軍戶,沒有原來旅順的軍官和家丁在內。一件衣服就能令他們感激涕零,亦可見他們生存之艱難。能存活到現在的都是極有韌性的那部分,只要用好了,就是對建奴作戰最堅決的強軍,可惜的是在原來的時空這些因後金受盡苦難的遼民,居然最後被迫投靠了後金。

他對趙宣也比較滿意,此人雖然原來是邪教出身,卻依然有一種善良本性。他的一些小事往往比黃思德的口若懸河更讓士兵佩服,唯一的弱點就是膽子仍然偏小。

“大人,中軍哨騎報來的軍情。”王碼夫的聲音在後面響起。

陳新匆匆接過一看,哨騎今日在四平山等地與多股蒙古兵發生騎戰,傷五人亡一人,斃俘敵十一人,繳獲了兩百多頭牛羊,金州的後金兵應當已經收到消息了,但目前還沒有與後金正藍旗旗真夷遭遇。

“王碼夫,你說建奴會不會出來?”

“屬下,這個,應該會出來。”

“理由!”

王碼夫抓抓腦袋,“因為咱們沒打文登營的旗號,哨騎阻攔了他們哨探我大隊,他們定以為是旅順兵馬出來搶牛羊。建奴……不怕這些旅順兵。”

陳新哈哈一笑,“有道理,就看明日他們敢不敢來了,若是真出來,莽古爾泰又該心頭滴血了。”

……

二月二十六日,文登營大軍迎著朝陽出發,輔兵們與戰兵並列而行,用他們瘦弱而堅韌的身體幫助戰兵背負鎧甲。

剛到辰時末刻,前方哨馬便緊急回報出現建奴大隊,正往南面而來,他們全是騎兵,中軍哨騎無法接近,大致估計騎兵有七百左右,還有兩三百的包衣,他們來勢極快,距離還有十裏。

戴罪出來打仗的劉破軍仍然跟在陳新身邊,騎了一匹旅順搜羅來的瘦弱雜馬,他低聲問道:“大人,要不要加派哨騎?”

“難得他們敢出來,讓哨騎拖住他們。”陳新一指前方三裏外,是官道邊一個東西向的平緩山丘,“疾行搶占坡頂,讓騎兵營和預備營第四千總部在北坡列陣,戰兵第二總在南坡列陣,非我命令,第二總不得越過山脊。放出所有輕騎,掩護騎兵和步兵列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