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南北

“長矛呢?”

“跑掉了。”

“老子叫你跑掉了!叫你跑掉了!”隊長一邊罵一邊用勁踢著關大弟,他發出追擊命令後很快就打算收隊,但他當時累得氣喘籲籲,哨子半天沒吹響,這個愣頭兵就一溜煙追得沒了影,派幾個兵去找也沒找到,而且回來的時候居然把長矛掉了。

旁邊的軍法官拿著火把過來,翻開關大弟的腰牌看了編號,記錄在自己的小冊子上,關大弟呆呆看著這兩個軍官,不知道說啥好,他回來的路上遇到幾名巷道中出來的亂兵,兩邊都嚇了一條,他殺死一人後矛頭被卡住,他此時沒了群膽,驚慌之下丟掉就跑了。

軍法官記完才問道:“你追到河邊了?”

“啊,是啊。”

“殺了多少人?”

“俺不知道,一地都是人,不知道哪些是俺殺的。”

他的排長又狠狠一腳,踢得關大弟全身一抖,排長踢完轉頭對軍法官討好道:“軍法官,你看這關大弟不是故意的,是俺的哨子沒吹響,他打起來昏頭了才沖了那麽遠,以後不會了,但他畢竟是殺敵心切,而且一個人把叛兵都趕過河去了,您看在他殺了那許多叛軍的份上,高擡貴手吧。”

軍法官搖搖頭,有些不知道怎麽辦,陳新既要求服從紀律,又要求對勇敢行為鼓勵,他現在也不知道該對關大弟鼓勵還是懲罰,不過他確定這次違令是對作戰沒有負面影響,可以不即刻處理,回去交給戰鬥群的軍法長頭痛去。

“他殺的人多自然有獎勵,但違紀就是違紀,作戰時脫離隊列,違反作戰條例,遺失主要兵器,給你記錄在冊……”

軍法官還沒說完,鐘老四的破鑼嗓子就從前面響起,“還記錄個屁啊,關大弟好樣的,你他媽腦袋比關帝廟還笨,殺人就比你弟弟厲害多了,老子還沒看過這麽猛的兵,城樓上的戰兵都給嚇住了,老子要的就是這種兵。”

軍法官臉露不滿,自顧自的繼續記錄違紀情況,鐘老四剛才回收了沖擊的部隊後,換上了長矛第二排,部署隊形花了點時間,所以來得稍晚,此時見軍法官還在記,過來不由分說,一把將本子搶了遠遠扔出去,大大咧咧道:“叫你他媽別記了,聶洪來了老子也是這句話,這官司打到陳大人面前老子也不怕。”

“你他媽……”軍法官情急之下指著鐘老四的鼻子大罵起來。

鐘老四仰頭盯著他,“你他媽啥你,老子從著棋山開始每仗都有份,你他媽哪年來的,再敢指著老子,把你指頭剁了。”

軍法官和他鬥雞般互相瞪著,半響後終於退開兩步狠狠道:“鐘連長,別忘了你管不了軍法,軍法官是掌握軍法的唯一主官,這事我一定要報給上官。”他說完跑去撿起本子,穿過門洞去監督新部署的人馬。

關大弟滿心感激的盯著鐘老四,但他也不懂說什麽感激的話,周圍聽見的士兵都覺得關大弟沒啥大錯,心中也對這個主官充滿敬意,又有些替他擔心,倒是鐘老四滿不在乎,他一揮手道:“這事老子幫你兜著,你娘的打贏了還有錯了不成,不但不能處罰你,而且還要給你報戰功,申請一等白刃突擊勛章,要是你都得不到,老子就去中軍部找陳大人分說。”

這時城樓上休一聲鳴叫,甕城中的士兵都擡頭一望,一枚煙花飛上天空,爆開一團綠色的火光。

……

“綠色煙火,北門已經穩固。”

身邊的朱國斌提醒著,策馬立在密神山下的陳新往北邊看了一眼,心頭不由一松,只要鎮海門在手上,計劃就基本成功了。

他帶兵從平山一路疾行,連炮兵都丟在了後面,到達後第七司和預備營四連從南邊對這座大營進行了一次兇狠的突襲,叛軍中有力者被調去了參加攻克登州的作戰,然後全都跑去了城中四處搶劫,留守的只剩些老弱和被強拉的民夫,千總範守業親自指揮第七司和第四連突然從南邊出現,連箭都沒挨上幾支,就將一座牢固的營寨攻破,其中沒有找到多少金銀,應當都被叛軍隨身攜帶走了,但是糧草和布帛等財物堆積如山,營中的民夫在驚慌中炸營,整個營地一片大亂,此時對大營的清掃仍在進行,黑夜之中很多人亂竄亂跑,一時還不能完全控制營地。

登州南門外散落著滿地的火把,那裏的喊殺聲已經漸漸消失,朝天門大門緊閉,城頭一片嘈雜,不斷向外開槍打炮,城外則響著一些喇叭和竹哨聲音,陳新知道是第八司在重新集結。

現在北門穩固後陳新便放下心來,原本他打算投入兩個戰兵司到鎮海門,但南門發現一批叛軍援軍正向密神山開進,他不得不將第八司投入攔截,救援的叛軍顯然沒有過任何夜戰經驗,他們的指揮體系在黑暗中毫無作用,而文登營的戰兵每月都有數次夜戰訓練,雖然也存在問題,但能保證指揮體系的完整,叛軍甚至在接戰後還打著火把,成為最明顯的靶子,他們短暫抵抗後很快陷入混亂,在黑暗中往南門和西面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