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價值(第2/3頁)

崇禎揮揮手讓他起來,曹化淳站起說道:“奴才方才只是想著身彌島之捷,倒是水師著實有用,建奴不過善於陸上征戰,於水戰一竅不通,到了海上便如虎離山林,非我大明對手,呂直這次說建奴也想建水師,正好這鄭芝龍由只擅長海戰,到了陸上卻是如龍失大海,正好便應了景,才有次冒失之議。”

他說罷便趕緊去拿其他的食盒,崇禎似有所悟,輕輕重復了一句,“龍失大海……”

曹化淳轉身擺上一盤“絲窩虎眼糖”和一盤“佛菠蘿蜜”,然後對皇帝問道:“萬歲,您剛才說什麽?”

崇禎沒有答他,自顧說道,“曹伴伴剛才說身彌島大捷,呂直此次立下大功,亦是你當年推薦得力,若非他提督九門時頗為稱職,朕又怎麽派他去登萊。”

呂直並非信府舊人,當年是曹化淳推薦的,算是曹化淳的派系,呂直這次立下大功,皇帝自然會給自己加印象分,曹化淳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得意,受寵若驚的道,“為皇上解憂,原本就是奴婢的本分,豈敢居功,奴婢的一切都是皇上給的,就算外臣冷嘲熱諷,只要皇上寬心,便是奴婢天大的福分。”

崇禎兩眼看著近前荷葉上一只輕捷飛舞的蜻蜓,眼神略略有些迷離,片刻後才搖頭道:“確有熊開元上疏彈劾內臣監軍,汝等不必理會這些給事中和禦史,誰真心幹事,朕還是知道的,熊開元所言‘遣內臣則事權不一’,呂直同樣是內臣,為何偏偏能在登萊大破建奴,倒是那位孫巡撫,上任來已申軍餉逾八十萬兩,不顧朕多次明言重用文登營,反而錢糧所用有失妥帖,累文登營損傷慘重,朕才想看看他的自辯。用沒用心做事,一看便知,何分內臣外臣。”

曹化淳噗通一聲跪下,竟然泣不成聲,“有皇上這句話,奴婢就知足了……那些禦史,奴才就當,就當他們是狂犬吠日。”

崇禎難得的笑起來,“切不可如此說科道禦史,他們中大多還是忠心做事的。”

“皇上恕罪,奴才只是氣不過有些言官聞風則雨,對不入眼之人,有一過而不問其功,對入眼之人,有一功而不慮其過,連本兵大人都不在他們眼裏,對奴婢這樣的內臣,即便無過,則內臣本身便為過,奴婢一向膽子又小,他們那副樣子,奴婢看了心頭惶恐得很。”

正好說到了本兵梁廷棟的事情,崇禎順口問道:“曹伴伴,對本兵近日屢遭彈劾一事,你覺著梁大人究竟如何?”

最近梁廷棟四面楚歌,沈敏、安國棟貪墨撫賞等事被牽連,有人彈劾梁廷棟接受他的賄賂,連續給安國棟提升,又說梁廷棟接受李猶龍賄賂,將其提升為遊擊,本兵之位岌岌可危。

原本梁廷棟也對本兵一職有些擔心,因為建奴戰力強橫,明軍每遇敗績,禦史們就會跳出來連篇彈劾,本兵和薊遼督師都是首當其沖,禦史不比建奴好對付,梁廷棟在四城之戰前就領教了一番禦史的能耐,好在他運氣不錯,四城之戰以明軍大勝告終,總算穩住了他本兵的職位,但這兩種威脅一直存在,所以梁廷棟年初鬥垮王永光之後,空出了吏部尚書的位置,這個位置既是肥缺,又穩妥得多,梁廷棟頗想換一換,但崇禎並不同意,現在果然又被禦史架到了火上面。

曹化淳偷看了一眼崇禎,皇帝的神情很放松,平日有些蒼白的臉色也帶上了血色,他小心的說道:“皇上,奴才不大懂兵事,但隨在皇上身邊,聽了梁大人多次召對,覺著梁大人頗有才略,所陳兵事多中機宜,象是知兵之人,梁大人有過自當懲處,但梁大人任本兵以來,除了遵永大捷,這次又有身彌島大捷,奴才想著,以前的各位大人在時,對建奴每戰必敗,梁大人當本兵後卻連有三次大捷,雖說大多是文登營打的,但本兵大人的運籌之功卻不可不見,若以小過而掩大功,奴才覺著,那些言官言重了些,況且水佳胤彈劾的數條罪狀,並無實據,純屬風聞言事。”

崇禎回想了一下,確實如曹化淳所說,眼下的彈劾都沒有證據,雖然那幾條罪行多半屬實,但就他自己而言,也不希望讓梁廷棟被趕下台,大明的官員是個什麽樣子,他現在心中還是有數的,不貪財的基本沒有,梁廷棟好歹還是能做事的。

崇禎轉眼看到曹化淳還跪著,臉上掛著幾顆淚珠,連忙伸手扶起,“曹伴伴快起來,朕方才說過,誰真心為朕做事,朕心中自然明白,也歇了這許久,先回乾清宮吧,你去請本兵和首輔大人來一趟西暖閣。”

曹化淳趕緊離開去請人,等到轉到無人處,才對身後的小太監道:“去告訴陳新和梁廷棟的人,他們的事咱家已經辦了。”

……

京師崇文門內,東交米巷的一個大宅院外,人流湧動,一名面白無須穿著直身的男子在門口過了兩次,看看左右無異常後,走進了旁邊的巷子,在側面上敲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