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商稅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交換姿勢,再來一次。”

第二日一早,陳新哼著號子,搖頭擺尾的回到客棧,在劉民有的房門上使勁拍起來,“起來吃早飯去。”

劉民有開了門,陳新進去坐了,一邊得意的說起昨晚的女子,意猶未盡,劉民有則自己打水洗臉,沒跟陳新說及昨晚自己也去過。

兩人等到海狗子回來,出去吃過早飯,就一路往揚州城內走去,在城內草草遊覽一番,揚州雖在江北,但景色習俗和江南相若,也是同樣的繁華,不輸於南京。

陳新等人混到中午,在鐘鼓樓匯合了周來福和宋聞賢一行,宋聞賢這次又買了幾本書,一停下就念念有詞的在一旁看,還不時仰頭眯眼的盤算,好像看得還很費勁。周來福上午也只草草轉了一下,他還是希望在運河邊買門市,陳新想起昨日那個丁丁,帶著眾人返回鈔關,看到了等在那裏的丁丁。

陳新請丁丁到了一處茶樓,還有周來福、宋聞賢和劉民有同坐一桌,那丁丁有心投靠,態度比昨日還要恭敬些,看得出其他幾人都是心腹,很客氣的一一見禮。

陳新先介紹了一番自己一行,只說是登州來的富商,然後微笑著對丁丁問道:“昨日所說之事,丁兄可思慮好了?”

“回公子話,小人知道公子是富貴人家,但具體做何事,還請公子指點,若是在下能做的,在下才好答應,否則誤了公子事大。”

陳新道:“丁兄說得不錯。”他對周來福點點頭。

周來福對丁丁道:“我家主人打算在此開一商鋪,銷售南貨,還采購一些其他物資,若是丁兄願來,便作此處掌櫃,負責售賣和采購,但銀錢由賬房管理,每月的工錢可與我談,除此之外,還有每年按利潤的獎金,具體的獎勵法子,我這裏有章程。”

“那運河上的運送是如何?”

“初始階段都不由咱們管,南貨自有人運來,若是客商來買,便由他們自行負責運送。”

丁丁聽了,低頭想了一陣,對周來福問道:“如此倒可,不過我久在此處,有些船東也識得,若他們有難處,小人也可幫他們聯絡。”

周來福對丁丁還不太了解,正好順著這話問道:“自然更好,丁兄有這些路子,在此處原本可是做的牙行?”

丁丁點頭道:“正是。”他說著拿出一個帖子給周來福看,周來福看後遞給陳新。

陳新翻了一下笑道:“原來丁兄是拿了牙貼的。”

劉民有在天津時多半是直接銷售,運河上的生意都是鄧柯山在跑,對這些運河牙行不算太了解,接過看了問道:“請教一下丁兄,揚州售賣是否都要通過牙行?”

丁丁拱手道:“不敢當請教二字,按揚州府此處的行規,凡魚鹽豆谷,車船騾馬,非經紀關說則不得起行,此外各行購銷,繳納商稅,也皆是由牙行申報。”

陳新微微動容,這牙行豈非成了稅務局的協管,問道:“不瞞丁兄,我等生意原本在北邊,有人照拂,無人敢來說商稅一事,但揚州此處初創,便請丁兄細細說說牙行之事。”

“陳公子下問,小人自然言無不盡,牙行分官牙和私牙,官牙亦有貼,多是些官吏的親眷之流,小人這般的便是私牙,揚州、儀真、瓜州皆是上千之多,牙貼每年一換,交貼銀五錢。”

丁丁繼續道:“牙行最多的事,便是幫著客商買進賣出,從中收些傭金,還有便是按貨品核算商稅,報與上官照查,但現今多隱瞞不報,稅銀由牙行與客商協商分潤。”

陳新在大明是從來沒交過稅的人,他一到威海便有背景,楊雲濃連田賦都收不到,別說商稅了,後來周洪謨設卡收過,但是基本屬於收買路錢的類型。他一直想以後在轄區征收工商稅銀,此時聽到丁丁說及,不由問道:“光憑牙行就能吃下?”

丁丁恭敬的道:“自然不行,牙行的銀子要與府縣各官分潤,多半是入了這些大人的口袋,一些大的牙行年入巨萬,小人這樣的,一年也要交上數十兩,有些月份交少了,上官便不喜,揚言明年的牙貼不發,所以有時沒有生意,也得自己貼銀子交上。這些是私下的,明面上每年還需交牙稅。”

陳新笑道:“聽起來也不算少嘛。”

宋聞賢插話道:“正好我上次在京師聽過此事,北通州一年的牙稅有四千余兩,若是如此算來,天下這許多州縣,一年的牙稅至少有五六十萬兩。”

丁丁道:“定然有的。”

劉民有驚奇道:“這是田賦之外的,為何朝廷老是拖欠咱……老是沒銀子?”

“劉公子不知,這些牙稅都是留存,不在起運之中。”

陳新拍拍手,對劉民有低聲道:“就是地稅。”劉民有點點頭,這大明的商稅並非沒收,聽這個丁丁這樣說來,至少在運河沿線收得還不少,只不過都通過這些牙行進了各位大人的腰包,其他地方的陸路運輸稅卡更多,該收不該收的都要去設卡,就如周洪謨在文登時候幹的,所以地方上能搞商業的都是些縉紳和官員,普通的人只能做做擔郎和零售,不然路上這些卡子就能讓他破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