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交換

威海衛城東北方的廟前海口,十多艘海船靜靜停靠在其中,隨著海波微微起伏,大多數海船都是海運漕糧的遮洋船,威海的廟前海口與麻子墩中間隔了松頂山和雕窩山,是一個可以避風的場所,躲避風浪的船只最多時有近百艘,平時則是一些補充淡水和食物的,數量就少很多。

一艘福船和朱印船也混在其中,朱印船的前後軟帆都已經降下,其他的漕船水手對大和型船頭並不熟悉,只以為是沒見過的中國船,大家互相都沒有理睬。

福船也如同其他遮洋船一樣,放下一艘柴水船,往岸邊劃過去。

周世發上岸後,往北沿著海岸往麻子墩過去,陳新在福船船頭看著,等他消失不見,才對身邊宋聞賢道:“我賭孫國楨派了人在墩堡等著。”

宋聞賢有點憂慮的道:“我也如此認為,陳兄可是答應把孫國楨的銀子給他的,為何又要如此神秘。”

陳新知道他擔心他的長子安危,解釋道:“宋兄不必擔心大公子,銀子肯定給孫國楨,不過不能白給,等周世發帶人來,我問清這兩月情形,咱們再看如何撈些好處。”

宋聞賢涉及親人,頭腦不如平日靈活,也不再多想,等了兩個時辰,周世發和盧傳宗出現在岸上,坐上柴水船來到了福船上。

盧傳宗見了陳新,高興的道:“大人可回來了,你升為指揮僉事的告身都到了。”

宋聞賢和陳新到僉事大人,互相看一眼,知道是打通天梁的軍功終於辦下來,孫國楨還算是認真辦事,直接從納級千戶就到了僉事,錢元殼肯定也是起了作用,即便是衛所官,級別總高了一級。

陳新問盧傳宗道:“是不是孫大人派人送來的?”

“是,人都還等在那裏,說要當面給陳大人才放心。”

陳新揮手停住盧傳宗說話,讓幾個親兵隔開身後的水手,低聲問盧傳宗:“張大會有沒有消息傳回來?”

“有,他到天津讓盧友帶來的消息,說是鐘道台四月被一個禦史彈劾,五月就去職了。”宋聞賢和陳新兩人心中都是一陣驚喜,總算陰到了一個。

宋聞賢迫不及待問道:“下獄沒有?”

“沒有,歸家閑住。”

宋聞賢摸著胡須,腦袋突然靈活起來,陳新也在低頭想著,鐘道台是因依附內臣被打倒,日後不可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他的銀子肯定不還了,就是孫國楨還在,銀子雖要還去,但如何多拿些好處。

片刻後宋聞賢就對陳新道:“陳兄弟,還是我去和孫國楨的人談。”

陳新搖頭道:“你以什麽身份和他談,你現在還算孫國楨的幕僚,兒子也在他手上,我去更好談些,我只是要些東西,不會吞他銀子,宋先生你兒子保證毫發無損的回來。”

宋聞賢無奈的嘆口氣,點頭答應了。

他說完這邊,對盧傳宗道:“登萊附近還有沒有其他什麽事?”

“還有,也是盧友帶來的消息,不過現今已是都知道了,朝廷四月任命以前那遼東巡撫當了薊遼督師。好像登萊也歸他管來著,原來的王督師被免職了。另外登萊總兵楊國棟調任浙江總兵。”

“袁崇煥?”宋聞賢奇怪的問了一句,這人去年剛被解職,今年反而還爬得更高了。他稍微回憶一下,對陳新道:“這可奇怪了,他當年也是和閻鳴泰一起上疏給魏忠賢修生祠的,閻鳴泰怕是逃不過逆案,這袁崇煥倒是升得如此之快。”

陳新對這個袁崇煥倒是無所謂的態度,雖然說他也管著登萊,但袁崇煥有遼餉拿著,整日呆在遼西,未必有心情搭理登萊,更別說更不重要的文登。他不注意到自己最好,陳新也不會主動去招惹他,此人只有一年多的任期,沒必要投資,而且他後來定的罪名還是很大的,不要扯上太多關系。

“陳兄,船上事情辦完後,要不要我去山海關一趟,幫你打點一下?”

陳新搖頭道:“不用,上面還有登萊巡撫和總兵頂著,他遼餉幾百萬,咱送少了沒用,送多了反惹其疑,朝廷給他這麽大一攤子,遼東周邊防線都給他了,夠他忙活的,應該沒功夫理會咱們這最不重要的地方。”

說完他出口氣,“把銀子留著給現管,還是登萊巡撫和海防道最劃算,就看下一任登萊巡撫是誰了。”

……

朱印船駛入麻子港,在碼頭上停了下來,船上只有二十來個水手,船身上的護欄爛了好多個地方,一幅前帆上也是破破爛爛,上面的繩子都纏成了結,放不下來。

聞訊趕來的人都驚訝的看著船上,包括孫國楨派來的那位徐管事。陳新在巡撫衙門時就見過他兩次,送了兩次銀子,關系還算融洽,陳新走下跳板後,有氣無力的問他道:“原來徐管事也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