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兵額

“四十四、四十五。陳大人,你們的首級數四十五,若是沒異議,在下就先造冊了。”一個三十來歲,落魄書生模樣的書吏對陳新恭敬的說道。

這位楊雲濃派來的書吏也姓楊,叫做楊謙為,不過他與楊雲濃並無親戚關系,也只是一個軍戶,小時候讀書準備考功名,可惜天分一般,沒能考上。

土匪人頭沒什麽獎勵,即便是斬殺匪首,能不能升遷也全看上級,不過陳新對這人很客氣,燒了好幾個肉菜招待他,幾杯酒過後,張大會又遞過去二兩銀子,楊謙為平日生活清苦,一月只有三鬥糧,這二兩銀子無疑一筆巨款,對陳新態度立即不同,陳新便乘機跟他打聽那文登營的情況。

楊謙為臉色微紅,得了銀子後精神有點亢奮,他是威海衛土著,又管著許多文書,對這些典故還算清楚,摸著胡子道:“文登營還是宣德年間所設,山東三面臨海,那倭寇隨處可來,單個衛所便有點吃力,朝廷由此在山東設有三營,就是文登營、登州營、即墨營,每個營便負責附近地方的備倭之事,文登設了個把總。萬歷年間又改為守備,但兵額還是一樣。”

“文登營兵額是多少,楊先生可知道?”

“似乎一千一百多。”

陳新吃了一驚,文登縣竟然有如此多戰兵,“如此多兵,上次為何文登營不出兵打那通天梁?”

“陳大人不知,這只是兵額而已,那文登營實兵怕是一百都沒有,原先沒設守備前,不過一個把總,都是附近三個衛所的指揮或同知兼著,衛所的錢糧考績都與這守備無關,實際管不到其他衛,以前打倭寇的時候大家切身相關,聽說還能從衛所調到兵,眼下文登地面太平,登州錢糧都顧著標營和東江,這守備又是山西過來的外人,現在文登知縣也好,三個衛所也好,誰理那不管事的守備。小人上次去文登縣時去看過,跟個普通墩堡差不多了,剩些老弱,比咱們衛所還不如,算是荒廢了。”

“哦,荒廢了。”陳新一臉可惜,心中高興,自己只要兵額而已,只要名義上還在就行了。

“那現在文登營的守備是哪位大人呢?”

“是萬全都司來的一個僉事周洪謨(注1),加都司銜管文登營事,據小人所知,那文登營大營只余一些老弱,楊指揮名義上還是文登營的哨官,但我從未看他去那邊。”

“楊先生,文登營大營在什麽地方?”

“文登縣東十裏。”

陳新回想了一下地圖,登州、文登和即墨在山東的北、東、南三個方向,看設營的地點就知道每營防備一個方向,應當是作為快速部隊,對各自防區的衛所或州縣進行支援,避免了衛所力量不足或只顧自己防區的缺點。

楊謙為賣弄的接著道:“原本咱們威海衛要提供文登營兵額的,叫做捕倭軍,總數是一百五十九人,另外登州營咱們原來也要出兵額,一百二十多。自從天啟元年設登萊巡撫,登州有了巡撫標營,登州營的兵額也廢了。”

陳新心頭暗喜,這文登營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倒適合自己悄悄發展,不過還得好好運作一番才行,眼下最要緊把威海衛的兵額拿到手,捕倭軍只剩一個名頭,給楊雲濃送點好處,他也沒有不給的道理。

送走楊謙為後,陳新就提筆給宋聞賢寫信,把剿滅通天梁的事情說了,希望再升幾個小旗總旗起來,威海衛報功文冊上去的時候,希望宋聞賢代為活動,另外告知自己二月也去天津,請宋聞賢從京師回來的時候在天津碰頭。

寫完後陳新盤算著,“我要不要也去一趟京師,看那溫體仁來了沒有,狗日的官大就是好,等著銀子上門。”

……

劉民有坐在熱烘烘的工棚中,檢查兩根斑鳩銃銃管,陳新每日迎來送往,軍隊事情也多,幹脆把工坊也交給劉民有管理,“唐先生,為何兩根銃管都不同樣長。厚薄也不一樣。”

唐作相有些緊張,這位劉先生不如陳新有親和力,平時還好,一坐下來說事情,就一本正經。

“劉先生有所不知,上次陳大人要求我等多讓徒弟動手,這其中一個槍管就是徒弟打制的,只是我們所用工尺不一,所以長度略有不同。”

說著唐作相就把兩把工尺遞過來,劉民有略略看了一下,這些工具都是銹跡斑斑,明代的稱和天平都有按期校準的要求,度量也一樣,不過都是沒有執行,陳新對工坊的要求是盡快做東西出來,多做東西出來,但並沒有仔細查看過程,劉民有以前總稱陳新的風格是管理簡單化,他自己則與陳新完全不同,喜歡自己詳細了解過程之後改進,就如同他做連衣裙一樣,每個環節都自己做過。

“你們捶打槍管的大錘,鐵棒我看看。”劉民有拿著張二會記錄的冊子,開始看下一樣工具,唐作相只得又拿來錘子,三個錘子也不同重量,鐵心的直徑也不相同,這樣打出來的銃管空徑(明代口徑稱呼)必定不會相同,劉民有用剛才的一個尺子一比,用手卡著位置給唐作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