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王牌

鷺州乍起血色,大雨逐漸滂沱。

薛牧站在飛鷺山頂,安靜地透過蒙蒙煙雨中的山間煙火,俯首下望,耳邊仿佛在回蕩城內的廝殺聲。

飛鷺山不算太高,但在鷺州地貌上已經是最高的海拔,站在山頂往下看,頗有登山而小天下的感覺,哪怕暴雨之中能見度不高,還是讓人感覺心胸和視野都開闊了許多。

他的視野也確確實實開闊了許多。

因為他開啟了靈魂修行,此世學名縈魂。

原本這種從練氣到縈魂的境界隔著極其堅固的壁障,兩個境界之間沒有什麽很明確的過渡關系,是本質的變化。一般情況下,如果沒有什麽恰當的機遇啟發,是很難跨過這道坎的,因此成為江湖上一般高手和真正強者的分水嶺。沒想到這次吸收毒素多到爆炸,這量變積累到一定程度生生化為質變,雄渾的真氣和毒氣螺旋環繞,直破眉心泥丸宮,一舉邁入了縈魂之境。

正常人是無法感覺到“靈魂”存在的,而這一刻薛牧很清楚地感覺到了靈與肉相互依存的關系,他甚至能看見靈魂之中自己未能明確的念頭,俗稱“潛意識”,也能看見自己遺忘已久、只在最深處隱藏著的記憶。一切纖毫畢現,了然於心。

這種境界叫做“照心”,而這樣的狀態也不是照心境界內能夠常規保持的,只是突破之時那靈光一現,之後歸於沉寂。你能夠感覺到靈魂的存在,但很難利用起來,需要“時時勤拂拭”,才能溫養靈魂,鞏固心靈,期待下一階段的突破。

能夠明確的是,原本以為已經到頂了的鍛體練氣,忽然就發現才剛剛起步而已……也就是說,大境界的突破,大幅度提升了鍛體和練氣的質量和上限。無怪乎薛清秋那種人的鍛體程度,早就超脫了人類範疇,根本不是普通武者能想象。

所以……捕獵洞虛,真的能成嗎?

薛牧看著在雨後落入地平線的夕陽,最後的余暉悠悠映著末路的顏色,連雨點都閃爍著妖艷的色彩,一滴一滴地墜落,看得人心中很是不祥。他緊緊抿著嘴,有些憂慮。

希望這個不祥,只是潘寇之的不祥吧。

洞虛……真是麻煩。這是他近期應對各種布局時,第一次心中沒底。偏偏他自己幫不上忙,面對這層面的戰鬥,他這種突破毫無意義……他能做的已經全部做完了,剩下的只有等消息,這種感覺讓人有些焦躁。

一把油紙傘輕輕遮在頭頂,擋下了因薛牧出神而沒有運功抵抗的雨滴。

薛牧回過神來,看看已經濕了少許的肩頭,又看看身邊撐傘的祝辰瑤。

祝辰瑤眉目溫柔,盈盈地看著他,眼裏有些崇拜,有些迷戀,有些掙紮,紛亂無比。

薛牧笑了一下:“看不出來,你也會主動照顧我。”

祝辰瑤輕輕道:“天下蒼生都要謝你,何況於我。”

薛牧失笑:“你也來這套?我以為這種話只有這幫和尚會說。”

身邊所有人都出去幹活了,只剩相對較弱的祝辰瑤留著陪他,也是保護他。按理在無咎寺不需要人保護,這是薛牧對無咎寺留的心眼。有祝辰瑤以七玄谷的身份站在他身邊,無咎寺不敢輕易坑他。

算計敵人,也要防備盟友,畢竟無咎寺並非真正的自己人。薛牧這些天,是真的不容易。

祝辰瑤低聲道:“這本就是實話,我無需討好你故意說好聽的。而且這句話也不是我說的。”

薛牧轉頭看了看身後屋子:“蕭輕蕪說的?”

“嗯。”祝辰瑤道:“她已經徹底完善了藥物,只要毒源一除,鷺州便是乾坤朗朗。此外她還發現了真正的防治之策,此事過後,只要不是被你本人刻意下毒,普通的傳染已經無憂了。”

薛牧嘆了口氣:“潘寇之要抓走她,就是因為這個。讓這樣的醫術高超之輩兢兢業業的研究下去,就是定心丸,他怕無咎寺人心有期待,亂不起來。可她若是失蹤,絕對是壓垮無咎寺的最後一根稻草。”

祝辰瑤道:“難道潘寇之也對謝長生那邊沒有信心?”

薛牧道:“不清楚,因為我現在也不知道謝長生那邊到底是什麽套路,還在等小嬋的反饋。這樣的等待……最是煎熬。”

祝辰瑤輕咬下唇:“那你不去調戲那個嬌滴滴怯生生的小美人?我看以你的手段也是手到擒來。”

薛牧失笑道:“大家都在外面搏命呢,我哪來這種心情,真當我是色中狂魔啊?”

祝辰瑤白了他一眼:“我看你像。當初受著傷呢,怎麽有心情那麽對人家的?”

這一眼竟是風情萬種,在她冷艷絕倫的姿容裏綻放而出,美得不可方物。

薛牧正要調笑兩句,卻見有人一路直奔而來,老遠便喊:“公子公子!謝長生那邊很可怕,公子要想辦法支援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