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 我要拿你的頭蓋骨當碗使!

這是秦與匈奴的第一封“國書”,冒頓雖然看不懂上面的字,只能通過翻譯知曉其內容,但亦翻來覆去看了很多次,摸著它,告訴自己這是真的。

放下木牘,冒頓冷笑道:“當年讓陳平遺書離間我與頭曼時,黑夫恐怕不會想到有一天,竟也會以弱者口吻,來像他想絕滅的匈奴求饒罷?”

多年的夙願,終於得報,看著舊日敵人求饒,這便是人生在世,最快樂的事啊……

“願寢兵休士,除前事,定盟約,以安邊民,世世平樂……”

上面的內容,無非是希望不要二主相困,在此兩敗俱傷,只要匈奴願意退兵,秦也願意撤到南方,保留代國,讓其作為匈奴的藩屬,以及兩個帝國的緩沖帶……

而更有意思的事還在後面,平城方面在強攻解圍未果後,竟也派使者來,不但遺書於冒頓,甚至給他新納的閼氏也帶了禮物。

“服繡袷綺衣、長襦、錦袍各一,比疏一,黃金飾具帶一,黃金犀毗一,繡十匹,錦二十匹,赤綈、緣繒各四十匹,胭脂五盒……”

這些中原織物、胭脂十分漂亮,搞得來自蘭氏的閼氏心花怒放,還真在冒頓耳邊吹風說什麽:“兩主不相困。今得秦地,而單於終非能居之也。且夏公亦有神,攻之不易,單於察之……”

冒頓點了點頭。

然後甩手就給了這不知道自己位置的年輕女人一個大耳瓜子!

他冒頓,會因為一個女人的話,而影響判斷?

“真是不懂事。”

冒頓將哭哭啼啼的年輕閼氏趕了出去,開始懷念起自己前兩個“懂事”的閼氏了。

也不知她們在北海過得怎麽樣,看來,是時候送第三個閼氏過去陪她們了。

但這件事,讓冒頓對自己取得優勢,更加深信不疑:

“居然已經到了希望閼氏遊說我,希望我解圍的程度,看來黑夫果在白登山上,秦人是真的怕了!”

於是冒頓派人對來送信的秦使趙堯反復打聽,尤其是關心夏公的飲食。

從趙堯嘴裏再度確認了黑夫的確在山上,且如今白登山秦軍糧食已絕,秦卒又凍又餓,趙堯是空著肚子下山的,更別提普通兵卒了。

冒頓很和善地讓趙堯大吃了一頓羊肉,讓代人幫自己書以回信。

用的是寬二寸的木牘,及印封皆令廣大長,且倨傲其辭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單於敬問夏公無恙。”

冒頓在信裏,表示自己也是迫於無奈才對秦反擊,畢竟代王認了自己當爸爸啊,兒子被欺負了豈能坐視不理?若秦願意退出代北,不再侵犯,兩國可如黑夫所言,結為兄弟之邦。

“夏公若稱書意,歃血,則匈奴可解圍之一角,令夏公南歸。事後明告諸吏郡縣,使無負約,各遣質子,有信,敬如夏公書……”

不止如此,還讓人帶著十幾頭牛羊去白登,作為匈奴的回禮。

但問了一圈,代人居然沒有見過黑夫的人,只知道外面傳言他很黑,在雪地裏應該很顯眼才對……

最後冒頓挑了趙王後裔趙利作為自己的特使登山。

這件事讓匈奴的盟友,代王韓廣很不安,白登之圍的第四天,他連夜請見冒頓:“大單於當真要與秦講和?”

冒頓卻用東胡王頭顱做成的酒器飲著馬奶酒,笑道:

“不,黑夫,必死於此!”

蒯徹在冒頓面前評價過黑夫和扶蘇。

“黑夫是不擇手段,也要達到目的之人!”

“扶蘇則是注重過程,他當年以為,用錯誤的法子,得不到正確的結果的,故不聽我之言。當然,就我所知,如今他也成了與黑夫一樣,故可說之……”

蒯徹的總結很精妙,所以冒頓認定,黑夫如今雖然一時落難,跟自己說軟話,可一旦脫困,便會毫不猶豫,將所謂的“盟約”撕毀!

“故絕不可信之!”

更何況,這不僅僅是冒頓與黑夫,二人算舊賬的一戰。

也是兩個帝國,遊牧者與農耕者的決戰!

“從其在北地時,對匈奴的窮追不舍便能知道,那時候他便清楚,我,還有匈奴,會變成中原最可怕的天敵!”

冒頓比任何人都清楚,中原合則強分則弱,草原亦然,當南北兩大政權一同統一時,決定兩個民族命運的較量便不可避免地開始了。

過去十多年間,月氏被秦朝滅亡,殘部投靠了匈奴,東胡則被冒頓所擊,四散分離。

和長城之內,第一次被一個強大的帝國統一一樣,從遼西到張掖,東西萬裏的草原,也有史以來,第一次被統合在了一起。

但這種統一是虛假的,不說東胡、月氏余部與匈奴語言不通,對冒頓的命令不怎麽聽從,北海之畔的幾個邦族一直在密謀反抗,就說這廣袤土地上,生活的人民,還不如中原一個郡,冒頓眼下召集五萬騎至代北,已是傾國中半數兵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