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1章 狗咬狗(第2/3頁)

“葛嬰呢?”尉驚一直對葛嬰毀掉鄂城的惡行念念不忘。

安圃道:“葛嬰那賊子,太過機靈,向東占了蘄南鄉(湖北蘄南縣),我讓偏師去追,他也跑了,也進了九江郡地界……”

這時候,抱著酒壺,癱榻上的東門豹好似活了過來,一拍案幾道:“軍正,君侯信中如何說?吾等要不要繼續向東進軍,把九江郡也替他打下來?”

“不可!”

怒打開黑夫送來的書信:“君侯已奪江陵,同時令諸吏分別略取當陽、夷道、夷陵、竟陵等縣,力求全取南郡。”

“至於吾等這邊,君侯說了,占領邾城後,便不能再貿然分兵略地,否則每得一城都要留兵守備,南征軍就成了一盤散沙。且先派人去奪了西陵,為君侯祭奠兩月前在那殯天的始皇帝,再與收復安陸的季嬰、利倉匯合,將馮毋擇殘部清掃幹凈……”

“敵不在東,在北!故吾等只取衡山,切勿越境進入九江!”

兵力宜合不宜分,全據荊州,然後集中兵力,以應對朝廷接下來的大兵鎮壓,這就是黑夫的計劃。

誰讓他做了出頭鳥呢……

所以荊州以外?先讓各路草頭王們野蠻生長一段時間罷,好歹能幫黑夫分擔一下壓力。

東門豹有些意興闌珊:“可惜,真是可惜,我記得,淮南壽春,可比衡山富庶多了。”

安圃道:“九江郡恐怕也不復昔日繁華了,我追至蘄南時,聽說九江郡那邊,也有不少人得知武昌首義之事後,起兵反抗官府,誅殺秦吏!”

“其中一個叫黥布的山賊,帶著一群逃亡刑徒,竟然把六縣打下來了!”

“且讓九江郡兵,和淮南的叛賊們,狗咬狗去吧!”

……

六縣(安徽六安)是春秋時“六國”之地,後來被楚所滅,與衡山郡隔著大別山,所以自縣之西南以迄於東北,皆崇山峻嶺。

當地秦吏和楚人的矛盾本就激烈,被捕為刑徒者不可計數。

上個月,當“始皇帝死”的消息伴隨著武昌的第一槍響傳來,枷鎖已松,六縣人心思動。

恰在此時,因為犯了逃亡罪,在大別山裏打遊擊的六縣人“黥布”,帶著一支隊伍殺了回來,這群亡命之徒勇不可擋,在城內輕俠配合下,很快就擊潰寥寥數百縣卒,攻占了六縣。

隨之而來的,便是殘酷的報復。

畢竟從楚國滅亡至今,他們已經做了十余載亡國奴,受夠了秦吏趾高氣揚,將輕俠踩在腳下的日子。

一場屠殺之後,縣令、尉、丞,以及一眾秦地移民的屍體,多達數十百具,都扒了衣裳,整整齊齊掛在城頭,其首級則堆在門外,做成了京觀,每每路過一個楚人,都會在此小便,對其加以嗤笑羞辱。

“賊秦吏,刑我父兄,孤吾子弟,斷人手足,還在吾等臉上刺字的時候,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黥布本名英布,他臉上是醒目的墨字,頭發被髡過,重新養長後也不紮髻,如同師鬃,古銅的膚色是常年勞作的結果,手背、腳踝上還有明顯的桎梏痕跡。

他曾是奴隸,兩年前被押送到驪山服勞役,卻在半道宰了押送的官吏,帶著七八人匿身山林,結果因為朝廷的苛政重徭,投靠他的人越來越多,最後竟得七八百人。

如今英布已經靠手中的劍,恢復了自由身,並要做一番大事!

英布占據了縣寺,與一眾手下箕坐於昔日審案的公堂上議事,商量往後的出路。

當聽到手下人慫恿自己“稱王”時,英布發出了哈哈大笑。

“我年少時,有位外來的客人為我看相,說我當刑而王,也就是受刑罰後稱王。”

他摸著右臉上的墨字道:“六年前,我因為任俠之事,犯了法,被判處黥刑,那令史給我上刑時,我不懼反笑,欣然道,人相我當刑而王,便是眼下的情形?”

“當時那令史哈哈大笑,對我大加譏諷,可如今,他給無數人刺過字的手,已被我斬下,頭顱則當成蹴鞠來踢。”

“然也,兄長當為王!稱六王如何?”

有個被割了鼻子的刑徒甕聲甕氣地說:“還是英王好!”

刑徒們口氣倒是很大,但英布卻制止了他們。

“我肯定是要做王的,但不是現在,一來我身份太卑賤,在楚地,只尊宗族之望,昭景屈第一個不會認我,天下人反會笑話於我!”

“二來,吾等不過擁兵千人,占了一個小縣,豈敢貿然稱王?定會招來秦人清剿。”

身為逃亡的刑徒,反是死罪,不反亦是死罪,但拿下六縣後,刑徒輕俠們還是有些不安——他們的勢力太小了。

於是便有人建議道:“既然兄長不稱王,吾等不如去西邊投奔武忠侯罷,他在武昌首義,跟秦軍打了好幾仗,聽說手下已有十幾萬人,還派了一支兵,在圍攻衡山郡的邾城,從六縣過去,不過十余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