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1章 絕域輕騎催戰雲

花馬池並非塞外唯一的鹹水湖,就在其周邊百裏內,散布著十多個大大小小的鹽池,猶如這片荒蕪土地上點綴的星辰。但並不是每個湖泊邊都植被茂盛,許多鹽池因為水較淺,已然幹涸,只留下黃土和鹵鹽混雜的龜裂土地,其深處很多地方白茫茫一片……

就在這個冬日的正午,一場以速度決勝的戰鬥,正在這片鹽灘上進行。

前頭雙腿緊緊夾著馬匹遁逃的是匈奴人,後方緊追不舍的是秦、戎步騎。

雖然匈奴人盡為騎士,跑起來很快,但馬也有優劣之分,壯者在他們大當戶的帶領下,早就跑得沒影,但騎乘劣馬的匈奴人就倒黴了,還是被包抄過來的秦騎追上。

所有人都已經沒了隊形,眼睛裏只有面前的敵人,方圓十余裏內,小規模的戰鬥無處不在。

經過前些天的交手,義渠白狼、傅直等人也明白了,險道傾仄,且馳且射,此匈奴之所長,中國之騎弗與也,他們的優勢在於裝備,在於人數。

所以秦騎追上匈奴人時,也不搭理他們間或射出的箭矢,除了幾個倒黴蛋直接被擊中面門要害,當場死去外,那些骨簇射在厚厚皮甲保護著的肩膀、胸口上,只有一絲短暫的陣痛,好似大雨點打在身上,頂多破層皮,根本無法傷及骨肉。

匈奴人也學乖了,他們立刻開始改變目標,直接返身開弓射馬!

秦人的馬未披具裝,面對飛速而來的箭簇,仍會出血,但僅僅是數騎因坐騎受傷而貫倒在地,不得不停止追擊。其余人等依舊在努力靠近,匈奴人騎射時會降低馬速,如此一來,他們即便僥幸擊落了一個秦騎,其余九個人卻在不斷縮短的距離……

待到距離匈奴人三到五步時,秦、戎騎兵抽出了秦軍車騎專用的長柄劍:鈹,試圖將匈奴人戳下馬來。

匈奴人也試圖掏出武器反擊,但他們的兵刃只是較短的刀、鋋,一寸長一寸強,休說雙方長度差了好幾尺。

而傅直的兵器又與一般人不同,用的是更沉重的“殳”(shū),頭為圓形錘狀,無鋒。

他雖然騎射不行,但卻有一招殺手鐧,那就是力大,玩軍中常見的“投石”,猶如奧運會的大力士般,旋轉幾圈後,能一口氣拋出數十步!超逾亭樓!

眼下,手裏持著重幾十斤的鐵殳,也像是玩耍一根輕木棍般,在北地郡時,他耍這兵器叫黑夫郡尉見到後,贊不絕口,還讓工匠給他做了改良,在殳上加了一些刺狀鐵釘,並取了個簡單粗暴的名字:“狼牙棒”。

此刻傅直便輪著狼牙棒,砸向側面那醜陋的匈奴人,先將他驚恐間舉起的弓箭一下砸飛,又順勢往上一撩,敲打在這匈奴人的下巴上,使得他整個人掉落下馬,在潔白的鹽灘上留下了一片血,還有滿口爛牙……

只一會,已有十數名匈奴人被良家子們捅落馬下,翻滾在鹽灘上,被後面的秦騎踐踏而過。

解決完這批敵人後,傅直看到,前方亦有百余人戰鬥正酣。

定睛一瞧,那是他好友羌華所帶領的良家子們。羌華祖先是羌人,從小修習騎射,他所帶的一百良家子也以弓弩見長,他們的戰鬥方式與傅直這邊一百人擅長近身馬上格鬥不同,與匈奴人兜圈纏鬥,靠弓矢分勝負。

只見羌華虎目圓睜,高呼酣戰,任憑風在身邊呼嘯,亂發在空中飄揚,只是不停地奔馳到邊緣,然後停下馬,開弓搭箭,對匈奴人們發矢,幾乎是百發百中,他的部屬也有樣學樣,但他們用的多是手弩。

傅直等人立刻加入戰場,直貫胡騎,很快幫羌華解決了殘余的匈奴人。

傅直靠近,打趣道:“羌子華,你不是爭著要做前鋒,去馳援糧隊了麽?”

羌華則回過頭朝他瞪眼:“傅鍋盔,你不是該護衛在郡尉身邊麽?”

傅直道:“郡尉遠在後方,指揮主力,命我一同來追擊胡騎,義渠率長呢?”

“早追到前方去了。”

羌華朝前遙指,傅直可以看到鹽灘的盡頭,荒原上,有一前一後兩道煙塵,那是大原戎騎在追逐逃出包圍圈的匈奴人,後面還有共敖等所帶的兩千徒卒。

他們還看見,前方有更多馬兒失去了主人,在鹽灘上到處亂跑,亦有失去了坐騎的匈奴人狼狽地在地上打滾,就像是被困在這片鹽灘上的魚兒。

那些在城邑內眼睜睜看著同族被匈奴人肆意擄掠殺害,憋屈了好些天的昫衍人,正怒氣沖沖地施加報復,他們殺死了所有看見的匈奴人,僅有少數被氣喘籲籲包抄過來的徒卒當做俘虜,捆綁起來……

半個時辰後,當郡尉黑夫的戎車抵達此處時,義渠白狼也派遣候騎回來稟報:“義渠率長等未能追上匈奴統帥,只逼得其不敢回營,繼續向西方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