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大匈奴自次王

天色暗下來時,商隊的營盤終於駐紮好了,這個河灣處三面環水,易守難攻,唯一可以進出的北面被上百輛貨車封住,車與車之間用繩索首尾相連,密不透風,所有的人被分成了三隊,手執火把,輪番巡夜看守,幾名騎射俱佳的夥計站在高處來回巡視,一旦發現危險立刻明鏑示警!

看到如此周密的安排,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吃過晚飯後陸續的開始休息,草原上的秋夜已經是涼風陣陣了,人們鉆進厚實的羊皮鋪蓋裏,一一進入了夢鄉,一團熊熊燃燒的篝火點在營盤正中,既給大家帶來身體上的溫暖,還能驅散黑暗,讓人心裏有一種安全感。

黑夜是草原野狼的天下,成群結隊的野狼出現在夜幕中,四處尋找著食物,陣陣的狼嚎此起彼伏,向原野上一眼看去,遠處全是密密麻麻的綠點,閃著饑餓的光芒,一旦獵物出現,很快就會被饑餓的狼群撕成碎片。

蕭逸在飽飽的吃了一頓羊肉湯後,很早就鉆進了自己的羊皮褥子底下,營盤幾乎完全按照他的設計駐紮的,這樣堅固的防線,就是來上千八百的馬賊也休想攻的進來,所以他睡的很安心,不過說實話蕭逸的睡姿確實很難看,他睡覺的時候喜歡雙手抱頭,蜷著身子,雙腿彎曲,在配上那張微黑的小臉和兩個大大的酒窩,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受氣的小嬰兒一樣,或者說在他內心深處從來都是缺乏安全感的,所以才會有這樣奇怪的睡姿!

賈公子也躺在自己的花車裏,眼睛卻睜得大大的,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他自幼聰慧,一直以來無論做什麽事,看什麽人,他都能牢牢的把握住主動權,可是今天卻是個例外,他感覺自己的一切都被人給看穿了,落入了別人的算計中,而且還是無聲無息的就落網了,“安能辨我是雄雌?……那個‘沒用的小易’到底看出了多少?又想暗示自己什麽?……還敢在自己身上色迷迷的亂瞄,你簡直就是‘可惡的小易’,……還有那個幕後高人又是誰?處處高了自己一籌,今晚真的會有馬匪來襲嗎?”

人思考的過多時就會睡不著,然後就會想做點什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有人喜歡打牌,有人喜歡吃東西,而賈公子喜歡的是喝桂花蜂蜜水……一口、一口的喝起來沒完,可水喝多了身體又存不住,當賈公子感覺到自己小腹發脹的時候,才突然想起來今晚大家是在一起聯營的,為了加強警戒有無數雙眼睛在四處巡視,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在營盤裏保留一點個人隱私那可是太難了……

看了看身邊睡得像小豬一樣的‘竹子’,猶豫了半天,最後實在忍無可忍之下,賈公子只好披上衣服,悄悄向外走去,有巡邏的夥計看到,都以為他不放心商隊的安全出來巡夜呢,也就沒多問什麽,隨後一身白衣的賈公子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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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裏外的一處高坡上,猶如狼王召集群狼般的號角聲連綿不絕,隨著號角聲不斷傳遞到遠方,一隊隊彪悍的草原騎手從夜幕中沖出,全都匯聚在高坡下,他們或者三五十人一群,或者百十人一夥,轉眼間已經聚集了十幾個馬隊,不同馬隊的騎手們手執兵刃,壁壘森明的互相警惕著,在這片灰色的草原地帶,人與人之間沒有任何交情可言,今天一起並肩浴血的朋友,明天就可能變成敵人,而今天的敵人,明天又可能聚在一起把酒言歡,在這個用刀子說話的世界裏,人們只認實力,誰實力最強,誰的刀子最快,誰的心最恨,誰就是他們的狼王。

今天晚上,十幾支不同的馬賊隊伍匯聚在了一起,在這片區域裏也算是一大奇觀,往日裏見面,他們經常是二話不說,拔刀相向的,現在卻全都老老實實的等在那裏,就像一群等待出發覓食的野狼,能讓他們這樣做,至少需要兩個原因,第一,他們發現了共同的獵物,而且這個獵物夠大、夠肥、足夠喂飽所有人的肚子,只有當食物充足時,草原上的野狼才不會自相殘殺,馬匪也是如此。

第二,得有一名威望足夠高,實力足夠強,能讓所有的馬匪都信服的人物出面主持大局,才能把這些桀驁不馴的家夥們聚集在一起,而這個人必然是這片草原的狼王。

群狼嘯月,高坡之上,一名彪悍魁梧的匈奴漢子傲然立於馬上,眼望明月,正在靜靜的思考著什麽,他叫趙浪,是方圓數百裏最大的一股馬賊頭子,也是所有馬賊共推的盟主。

今年二十五歲的他正處在一個草原騎手的巔峰時期,滿頭的亂發用刀子割短後直接束在腦後,顯得古樸而野蠻,棱角分明的臉上布滿了傷痕,那是大草原上的刀霜留給他的痕跡,斜披在肩頭的狼皮大氅是草原勇士的象征,左耳上懸掛的金環標志著他還是貴族出身,匈奴人尚左,以左為貴,而且非大貴族不可裝飾金器,雖然周圍也有許多的騎手在來回呼嘯馳騁,但人們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他才是這裏的核心,上位者的氣質就是身上的破衣爛衫也絲毫遮擋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