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9章 邪不壓正

艦隊一路南行。

這途中,朱厚照似乎對於整個鐵甲艦極有興趣。

自然,這鐵甲艦的結構,當初本就是他設計出來的,雖只是第一代,此後經過十年的改良,許多結構,早已面目全非。

可朱厚照卻覺得,操控這鐵甲艦,乃是大學問。

他每日興沖沖要做的事,便是蹲在鍋爐房裏,又或者在轉輪艙中,細細的觀察。

火炮的艙室,也是他常去的地方。

每日帶著一個小簿子和人交流,將所見所聞記錄下來。

偶爾,回到自己的艙室,盯著輿圖,拿著遊標尺或炭筆,一呆便是一上午。

劉瑾興沖沖的讓人在船尾弄了一個網兜子,一夜之後,將網兜提上來,此處雖非近海,但總有收獲。

船上吃罐頭的時候多。

劉瑾覺得實在吃不消,便親自帶著他的戰利品,高高興興的到了廚房裏生火,挑了口感不錯的海魚,清洗幹凈,去了鱗,掏了內臟,而後哼著曲兒先將魚兒用各種作料腌制一兩個時辰,再用鐵釬子將其串起,生火燒烤!

他享受著這個過程,總是在此過程之中,開心得猶如一個孩子,手舞足蹈的,好不容易……魚烤熟了,再撒上一些十三香,香噴噴的烤魚便握在自己的手裏。

廚房裏太熱了,他舍不得將烤魚吃幹凈,而是從廚房裏出來,興沖沖的到船尾那兒去,那兒清凈,且景色宜人,可惜……他還需當值,不能飲酒,若是再斟上一壺紹興老酒,溫熱一些,那便是神仙一般的享受。

到了船尾,劉瑾猶如一個祭祀至聖先師的讀書人,他對於烤魚是懷有敬重的,所以在吃之前,他會正一正冠帽,強忍著口裏的哈喇子要流出來,卻尋了清水,先凈手,再掬了一把水,順道兒將自己光潔的臉蛋也抹了一遍。

在一番鄭重其事的禮儀之後,劉瑾重新拿起了他的烤魚。

就在這時,有人伸出手。

劉瑾看著這突來奪過烤魚的手,頓時目露兇光!

堂堂司禮監秉筆太監,西廠廠公,拜賜侯爵,搶他的吃食,這可不是好玩的。

可等他擡頭,看到了手的主人的那一刹那,他沉默了。

奪過烤魚的,乃是方繼藩,方繼藩拿著魚聞了聞,而後毫不猶豫的將烤魚入口,緊接著口裏發出了嘖嘖的聲音,含糊不清的道:“味道不錯,不錯,就是有些涼了,若是再熱一熱,口感更佳,小劉啊,吃了你的魚,不見怪吧。”

劉瑾的眼珠子都快要爆出來了,口裏的哈喇子擦拭了幾下,都沒有擦拭幹凈,他眼睛依舊直勾勾的看著方繼藩手中的魚,腦子已經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識的點點頭,示意自己不介意。

方繼藩邊吃邊道:“想不到你還有這兩把刷子,這船上寂寞的很,爺爺我煩透了……”

沒多久,方繼藩就用牙剔的幾乎烤魚再沒有一點肉,只剩下了骨架子!

他看了一眼魚架子,打了個飽嗝,隨即將鐵鉗子一丟,開心的道:“平時怎麽就沒有看出你有這個本事呢,還有魚嗎?”

劉瑾的臉色這才緩和一些,他想起來了,還有魚,於是他點頭。

方繼藩便樂不可支的道:“趕緊去,再烤一些來,爺爺我這才剛剛填了肚子呢,還沒到位,來人,來人,把陛下和徐經那狗東西,不,是把陛下他老人家和徐經那狗東西,都統統叫來,吃烤魚啦。”

劉瑾:“……”

船上的生活,顯然對於劉瑾並不太友好。

他流哈喇子的時候,往往比吃的時候多。

朱厚照興沖沖的來,連徐經也顯得饒有興趣。

劉瑾索性直接在船尾搭起了一個烤爐架子,撲哧撲哧的翻滾著手裏鐵釬子串起的魚蝦。

朱厚照和方繼藩吃飽喝足,朱厚照便道:“不能光顧著我們自己吃呀,朕愛兵如子,來來來,將那管輪的叫來,朕今日看著管輪,辛苦的很,劉伴伴,多烤一些。”

劉瑾手一抖,身軀一震,沉默了片刻,悶悶的道:“陛下,都快吃完了。”

朱厚照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便要踹他。

方繼藩忙是將朱厚照攔住:“陛下,使不得,使不得,別這樣,有話可以好好說。”

只是陛下一聲吩咐,早已一群精壯的漢子們,一個個興沖沖的來了,隨即拜倒在地:“謝陛下賜魚。”

劉瑾埋下了頭,將一處烤焦的魚尾掐下,而後撲哧撲哧的塞進嘴裏,似是太燙了,口裏便又撲哧撲哧的喘著粗氣。

……

西班牙。

穿著十字架繡袍,頭戴著尖頂帽子的神甫,此時口裏喃喃念叨著什麽,手伸出來,不斷的在自己的胸口比劃著。

這巨大的宮殿裏,一張絲綢大床上,西班牙國王殿下在此刻已是疲憊不堪。

皇家理發師已是熟稔的用剃刀,給他放了一點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