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8章 事急矣

朱成心裏震驚,萬萬料不到,這李政所圖如此之大。

他卻是憂慮的看著李政道:“李侍郎,此時招惹大明,只怕……”

其實李政的設想能否成功,朱成並不太懂。

他所憂慮的乃是,即便計劃成功,那麽大明勢必與奧斯曼交惡,這對奧斯曼而言,未必有好處。

李政呷了口茶,他眼裏似乎帶著恨意,卻又隨即道:“此乃陛下之旨,我等盡奉旨行事即可。”

他說話之間,便擡出了蘇萊曼皇帝。

李政其實並不傻。

他自己對這計劃,卻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

可自去了奧斯曼,每日侍駕在蘇萊曼皇帝左右,他所信奉的,乃是君君臣臣,又因自己乃是外臣的緣故,心裏比誰都明白,蘇萊曼皇帝決定了自己的未來,自己能否平步青雲,便看這蘇萊曼皇帝的心意了。

沒有人比李政這樣的儒生,更加懂得揣摩人心。

他每日揣摩的便是蘇萊曼的心思。

蘇萊曼皇帝正在盛年,一心希望超出父祖的功業,越是這樣心懷壯士的君王,便越是好大喜功,當然,若是好大喜功不好聽,大可以稱之為有宏圖之志。

自己所提的章程,恰恰是最對奧斯曼皇帝胃口的。

計劃是否有瑕疵,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對陛下的胃口,能令陛下產生興趣。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朱成,心裏卻想,此人……雖也讀四書五經,可那書中的道理,終究還是沒有讀通透啊,果然……是個蠻子。

朱成聽李政將蘇萊曼擡出來,便再不敢做聲了,只唯唯諾諾的道:“只是,還需謹慎為好。”

李政便借故喝茶,沒有理他。

……

又過了十數日,果然如這李政所料,價格似已到了極限。

而在此時,李政打起了精神,召了佐官和書吏人等,隨即吩咐道:“今日起,所有的宅邸,統統拋售,一個不得留,立即知會各處的牙行,要盡快,最好讓這動靜大起來。”

“難道不該分批拋售嗎?如此……至少可高位將宅邸先賣出一些……”朱成提出了疑問。

李政卻只看了他一眼,並不理會他,徐徐道:“要快!”

說著,便拂袖而去。

京裏的牙行,第一次嘗到了什麽叫生意興隆的滋味。

平日西山新城的宅邸,幾乎沒有人買賣,畢竟……大家夥兒都等著坐地漲價呢,哪裏肯這時候掛牌出來。

可誰曉得……轉眼之間,許多的房主便登門了。

起初的時候,牙行尚還以為只是有人急於收攏資金,可很快,他們就意識到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

因為來的人太多,且出售的都是十套甚至數十上百套,直接低於市價拋售,問其緣由,對方也不肯說。

這消息是藏匿不住的。

很快……滿京師便知道了。

人們從興奮,到漸漸平靜,最後在聽到消息之後,突然開始變得不安,隨即恐慌起來。

這恐慌的氣氛,迅速蔓延開了。

因而,也開始有人跟風,想要趕緊將手中的宅邸兜售出去。

李政命人在牙行中蹲守,他似乎一點都不急,那朱成,卻顯得越發的不安起來。

李政淡淡笑道:“準備擬一份奏疏。”

朱成道:“李侍郎,這……不知擬定什麽奏疏?”

“當然是報喜的奏疏,這報喜的功勞,老夫便贈你吧,以你的名義擬定。”

“報喜?”朱成詫異的看著李政。

李政徐徐道:“你可知為何老夫要一齊兜售出去,其實……要的就是造成市場的恐慌啊,市場越是恐慌,人心便越浮動,到時……只怕市面上,都要充斥數不清的宅邸了,這西山新城若是跌到了谷底,難道新城和老城不會受到影響嗎?人心是最難測的,眼下最急的,不是我們,而是那方繼藩,方繼藩此刻,只怕早已尿濕褲子了,一旦暴跌,他的損失恰恰最大,畢竟此子投入了這麽多的金銀。好啦,你不必憂心,這份奏疏,你來擬定,先行報喜。”

這李政乃是上官,朱成豈敢得罪,雖是心裏依舊憂心,卻也只好道:“是。”

……

京裏已開始變得詭譎起來。

事實上……莫說是民間,便是朝中,也有人惴惴不安。

這不少朝中的大臣,可也是信了西山新城的邪的啊。

畢竟……人吃了虧,總有長記性的時候,前些日子,還有為數不少的人洋洋自得,說是老夫閑坐於此,一日下來,便漲動了多少多少銀子。現在消息一出,駭然了,忙吩咐人去掛牌,可這時已是遲了,據說牙行到處都是出售的宅邸。

一下子,這些人慌了手腳,徹底懵了,於是瘋了似的打探消息。

消息自是迅速的傳到了方繼藩這裏。

方繼藩在鎮國府,氣定神閑,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看著王金元道:“各個牙行都有簿子記錄下掛牌的時間和人員,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