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6章 賢太子

這文吏也沒有想到,一個不相幹的奧斯曼國,張部堂會突然過問起來,而且……還發了一通這麽大的脾氣。

他自是戰戰兢兢,覺得張部堂對於這奧斯曼王子甚是不友好。

於是乎便添油加醋起來。

“鴻臚寺那兒還奏報,說是這王子無所顧忌,喜歡到處向人討教和學習,甚至在討論時,還四處放出狂言,說是我大明……大明……的太子殿下……他說太子殿下,呃……大抵意思是,殿下只知小節,卻不通大略,這樣的人,只可以成為一個匠人,卻不能成為一代雄主。”

張升懵了。

“他……他居然這樣說,這也太……太……”

太字出口,張升後頭竟不知該說什麽好。

實在太……明智了吧。

畢竟,作為禮部尚書,張升偶爾也很看不慣朱厚照的,啥都去學,就不學一點實實在在的東西。

倒是這個奧斯曼王子,雖說惹得自己被一通訓斥,可是……他成日和讀書人廝混一起,四處向人探討和討教。

而且還批判太子的某些行為。

這……固然是放肆和大膽,實在有礙兩國邦交,可是……聽著怎麽這麽悅耳啊。

果然是……別人家的王子啊。

此王子將來必成大器,說不定會是奧斯曼國的一代雄主。

當然,這樣的話是不能說出來的……

張升面上繃著,淡淡道:“這太胡鬧了,我大明太子,豈是他可以議論的?鴻臚寺難道也不約束嗎?不過……此人也未嘗沒有一些明智之處,可有幾分聰明,卻萬萬不可沾沾自喜。還有……讓他們趕緊遞交國書,覲見皇上,成日在這京裏遊蕩,算怎麽回事?他到底是不是使節了?”

書吏聽得也是有些懵了。

部堂到底啥意思啊,這是誇還是罵來著。

張升突然又問:“此人和大儒以及士人結交,可有什麽深意?”

書吏道:“鴻臚寺那兒說,此人頗為向往我大明的富庶,他一直都在尋覓國家富強之道,認為這定與風俗和學問相關,因而與大儒和士人們交流,又和僧道們探討,甚至……還邀請儒生,他日隨他一道回國。”

張升頓時皺起眉頭,駭然道:“此王子野心勃勃,不可小看,他心向華夏,莫非也要效春秋時的趙國胡服騎射嗎?”

這胡服騎射的典故,是出自春秋趙武靈王時期。

當然,張升在此類比,說的是這奧斯曼王子因為向往大明,所以對華夏的學問以及宗教有了興趣。

書吏無奈的道:“這就不知了。”

張升看再問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便道:“知道啦,你且去吧。”

張升坐在了椅上,等那書吏走了,面上卻是陰晴不定。

不得不說,這位奧斯曼的蘇萊曼王子,給予了他極深刻的印象。

他心念一動,取了筆墨,下筆如飛,寫下了一封奏疏。

……

溫室裏的試驗田,眼看著就要到收獲的時候了。

朱厚照就更加忙碌了。

每一個試驗田的數據,都需親眼看過才放心。

若是有什麽異常,還需親自走訪,這些日子,朱厚照渾身都是土腥氣,整個人頗有幾分土行孫的風采。

方繼藩請了朱厚照幾次,都是想讓朱厚照主持一下教坊司的事。

這在各縣招募樂者,建立劇團,已是刻不容緩,陛下都已經撥了銀子了,所有的一切都在蓄勢待發。

可教坊司現在歸鎮國府節制,自然而然需要太子殿下親自來拿一個主意,至不濟,你來做個橡皮圖章也好。

你的印呢?

催了幾次,朱厚照才姍姍來遲,卻是一臉氣憤的樣子,到了鎮國府,便見方繼藩施施然的坐著喝茶,七八個教坊司的官員則在下首垂立。

為首的教坊司奉鑾,區區九品官,見到了太子,激動得不得了,下意識的就跪下了,其他韶舞、司樂等官,就更加不入流了,紛紛拜倒。

唯有新任的右司樂吳家旺,卻沒有急著跪下,他畢竟是見過世面的,當初……可是翰林。

如此一來,便顯得他鶴立雞群了。

於是朱厚照就注意到了吳家旺,皺眉道:“別人都跪了,你為何不跪?”

吳家旺自覺得自己是和別人不同的,臉上沒有絲毫畏懼之色,而是侃侃而談道:“太子殿下,禮記之中有言……”

他話說一半,倒是他的上官奉鑾急了,擡頭氣呼呼的盯著他,厲聲呵斥道:“什麽禮記,你以為教坊司是什麽地方,教坊司這裏只有皇上,咱們是管著樂者的,樂者是幹嘛的,是取悅人的,你說啥禮記?太子殿下面前,你區區一個司樂,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混賬,跪下!”

這一番話,幾乎是指著鼻子罵人了。

可偏偏,這不入流的奉鑾,是在訓斥自己的下官。

翰林有翰林的規矩,翰林需要表現自己的風骨,因而做了翰林,可以時不時的顯得自己鶴立雞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