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7章 親親相隱

朱載墨清早起來。

帶著其他孩子們晨練,晨練之後,渾身都冒著熱氣。

此後,西山醫學院便有專門的人來,開始對每一個孩子,進行粗略的檢查。

看看有沒有頭昏腦熱,此後,孩子們開始出發了。

朱載墨領著孩子們到了縣衙,此時,唐寅或劉文善又或者江臣,一般都會在此。

王守仁來的少,他是刑部右侍郎,公務繁忙,可但凡有一點時間,都會出現。

便在此時,朱載墨要開始辦公了。

差役們會將縣裏發生的事,整理成冊,送到朱載墨的案頭。

朱載墨開始低頭讀著案頭上的奏報,幾乎,多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作為縣丞的方正卿,也會將大致的文牘清理一遍。

西山最大的問題在於,偷牛的事屢禁不絕,可偏偏,一直查不到任何的頭緒。

還有一些可疑的戶籍,也需要清理,對於這一點,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親自去走訪,實際看看,該戶的情況。

再加上西山的成年男子,有不少務工,因而,附近的工坊,也需去走訪一二。

總而言之,這些瑣事,就是朱載墨的日常。

孩子們,則開始各司其職。

有任何疑問,都乖乖去問唐寅、劉文善等人。

劉文善是理論大師,唐寅有實際在地方上的經驗,還帶過兵,賑濟過災情,江臣在河西開過礦。

還有王守仁,王守仁更厲害,他在交趾不但教授過許多人讀書,還親自砍過人。

有了從前的經驗,朱載墨不敢再掉以輕心了。

他閱覽過縣裏發生的事之後,不會急於做決策,而是親自帶著人,開始走出縣衙,走訪各地。

偷牛賊光顧的,主要是哪些地方,只有親眼看過之後,才能判斷出,偷牛者主要的活動範圍在哪裏。

他一戶戶的走訪,雖然效率很低,可至少要做到,對於每一戶人家,心裏有數。

到了傍晚時分,朱載墨有些疲倦了。

隨來的差役和文吏,還有數十個護衛耐心的等候著皇孫。

皇孫是個性情極好的人,每一個人都喜歡這個孩子,他冷靜,待人謙和,卻又不似尋常孩子那般的好糊弄。

皇孫從一個莊戶家裏出來,這莊戶男人不在家,婦人將他送出,文吏便忙上前,低聲道:“殿下,是否坐車,時候不早了……”

“不必坐了,我再走走,這裏……距離蒸汽研究所不遠吧。”

“是的。”

“我要去那裏看看,見一見我的父親。”

……

蒸汽研究所裏。

一台試制的蒸汽機在工棚裏,匠人們開始燒煤,隨即,蒸汽機便哐當哐當的顫抖,煙囪上,冒著濃煙,噗嗤噗嗤的,仿佛大地都在震撼……

朱厚照眯著眼,檢視著每一個環節,他腦子裏飛速的運轉,似乎又有了什麽主意。

朱厚照已經連續發了十幾篇論文了,通過蒸汽機車的制造,每一個難關的攻克,對於朱厚照而言,都是一篇論文的誕生。

朱厚照喜歡這種感覺,尤其是看到這蒸汽機轟隆隆的啟動時,他便高興的像過年一樣:“停下來,停下來,去檢視一下閥門。”

他剛開了口,有人匆匆而來:“殿下,皇孫來探望殿下了。”

朱厚照一聽,眉飛色舞,隨手拿抹布擦拭了手,一面道:“這孩子,有良心啊。”

說著,走出了工棚,果然看到,朱載墨如小大人一般,背著手,安靜的在等候。

朱厚照上前,先摸摸朱載墨的頭,隨即大笑:“哈哈,又長高了,想爹了嗎?爹過幾日,等你沐休了,帶你看煙花。”

“父親。”朱載墨不喜歡別人摸他頭。

他是縣令,是西山縣的父母官,必須要有威儀,否則,會被人輕視。

他後退一步,卻還是恭恭敬敬的朝朱厚照行了個禮。

朱厚照見他如此,樂了:“不錯,果然像本宮,為父也是這般的,你沒有回去看你們的姐姐和妹子?”

一想到滿屋子的姐妹,都住在嘰嘰喳喳,且喜歡給弟弟頭上綁紅繩的年齡,小的妹子們,則還是扯著兄長的衣襟怪叫的年齡,朱載墨便覺得頭痛:“沒有,兒子近來,比較繁忙。”

“啊,這樣也好,少和女孩兒們在一起。”朱厚照頷首點頭,表示理解,他覺得他人生中坑他最大的不是方繼藩,而是自己的妹子朱秀榮。

朱厚照道:“進裏頭坐坐?”

朱載墨想了想:“我來此,是有一事相告,父親……不要再偷牛了。”

朱厚照臉一紅:“你胡說什麽……”

朱載墨盯著朱厚照,一字一句道:“牛被偷的範圍,大多都在蒸汽研究所附近三裏之內,這是慣犯,經驗豐富,可是任何人要去‘偷’,不,要去牽牛,往往都會選擇自己熟悉區域,根據數十家牛被牽走的情況,其主要分布,就在這一區域。可是衙門裏,至今沒有找到真兇,其實要找真兇並不難,這一帶人煙密集,牽牛的人,如此招搖,不可能不被人發現,所以,兒子斷定,一定是有人目擊,只是可惜,他們看到了牽牛人的身份,既不敢阻攔,也不敢張揚,說明牽牛之人,身份一定很不一般。第三,事實上,兒子還發現,除了報案的數十戶人家之外,還有很多戶人家,明明牛被牽走了,卻選擇隱匿不報,父親,牛對於一個家庭而言,很是貴重,沒有人,不希望官府將牛找回來,哪怕是這個希望,微乎其微。除非,他們知道是被誰牽走的,他們因而不願意報官。”